“你難道沒發現，她自食其力的時候笑的次數更多？”

莫如許仔細一想，發覺這話說的竟有道理，雲兒年紀雖小，但經曆卻不少，她的性子又好強，抱着憐憫的态度同她相處，隻會讓她越發不自在，甚至是排斥的，到了最後隻會讓大家越走越走。

隻有讓他們自食其力，靠自己的雙手活起尊嚴，到那個時候，雲兒才能在他們面前真正直起腰。

助一個人，不僅要助她的衣食住行，也要助她的自尊與人格。

雲兒在這院落裡，雖事事辛苦，但到底是自己負責三人生活的大部，這院内的很多東西其實都是雲兒自己做些小生意置換來的。

這樣的生活模式，莫如許能夠感覺到，雲兒更加自在，對着他們笑容也多了。

兩人拉着手在大街上閑逛，京城就這點好，治安安全，百姓們見識也多，不會看到一個身穿錦服的人便湊上去問東問西，好奇不已，他們看慣了繁華，對莫如許兩人見怪不怪。

兩人本悠閑地散步，想到什麼，莫如許慢慢降下了速度，直到徹底停下了腳步，轉過身鄭重地問段千歡：“我問你件事，假如啊，我說假如，若我之後入官場了，你……會怎樣？”

她想起段家的家訓，自段合舫之後便再也不允許衆人參與朝堂争紛，莫如許此時提出想入官場的意願，顯然不是簡單的去朝堂上挂個名，尤其是在這個敏感時期，她之前又經曆了那些事，莫如許入官場，定然是想搞個大的。

她這麼說，就是直接告訴了段千歡，她之後不僅會入官場，而且會進入朝堂争紛，參與權勢争端。

她想知道，段千歡對此的态度是如何的。

其實她這問題沒有意義，段千歡同意支持最好，她心理壓力也會少上許多，然即便段千歡不同意她也不會放棄，隻會用個更為迂回的方式入官場罷了。

雖這樣想着，莫如許問出這句話時，還是忍不住感到緊張，心中忍不住亂想，若他真的不同意該怎麼辦？

或許正因為緊張與那不可忽視的心底的膽怯，她才不敢同段千歡正式地談，隻敢像這樣，以試探的方式表達出自己的真實意願。

這不是小事，段伯父的血例橫在段千歡面前，更是他心中陰影，在這個時刻，在這個地點，問段千歡這個問題，莫如許自知這是在逼段千歡。

這對段千歡來說顯然不是一個易回答的問題，唇角原本的笑容聽到莫如許問他這個問題立馬消失了，抿成一條縫，看了莫如許許久。

莫如許不知道他這是什麼意思，隻是看到他這副不笑的表情，心中立馬咯噔一聲，而後她果真聽到了不想聽到的回答。

段千歡堪稱慎重地道：“你要入官場，為何，是因為你的朋友？……在這之前，你從未想到入官場，你還說你這一生都不會踏入這個地方……”

“是什麼讓你改變了想法，你又為何要改變想法。”段千歡不自覺地加快了語速，像是在急于反駁什麼，或者是說——想要讓莫如許收回什麼話。

段千歡這回應，顯然是莫如許料到的最壞情景，雖說做了準備，但看到段千歡這麼回答她，莫如許的臉還是立馬變得蒼白。

這種慌亂之後，一股莫名其妙的怒氣便湧上心間，她像是賭氣問道：“你這是什麼意思，你不願我這麼做？”

她眼神激烈地看着段千歡，段千歡竟從裡面看到了一絲敵意，意識到這一點，他忍不住皺了眉頭，“你知道的，我們就要成婚了，成了婚你便是段家的一員了……”

“我當然知道我們之後會是一家人，所以才同你商量這件事。”

“商量？”段千歡搖頭：“你沒在同我商量，你隻是在通知我罷了，你隻是在告訴我你想要入官場這個結果。”

莫如許不可思議地看向段千歡，段千歡看到她這眼神，像是不想面對什麼似的，突然閉上了眼睛，道：“……你别這麼看我。”

段千歡自認是個脾氣頂好的人，但脾氣再好，也有不可觸碰的逆鱗，段合舫便是他的逆鱗，他本以為莫如許懂得他們之前這種不用言說的默契，隻要莫如許不入官場，她做什麼段千歡都不會說一個“不”字，不僅不會說反駁的話，而且還會給予他能夠給與的所有支持。

除了入官場，除了權勢争紛。

段千歡這些日子裡總盯着莫如許看，心中不安，他很了解莫如許，每當她有點不同，他立馬就能感受出來，這些日子莫如許向外散發的氣息，讓段千歡覺得不安，所以他才無意識地注意着莫如許，說不清楚什麼原因，他不敢問。

原本段千歡以為，莫如許會看在這件事是段千歡逆鱗的份上，仔細考慮之後放棄這條路徑，但如今看來，這竟是段千歡的異想天開。

他每時每刻都在祈禱着莫如許能夠寬恕他，甚至是可憐他一下，不要對他說這種話，但顯然，她沒有。

“你明知道，這個是我……”段千歡語氣突然顫抖，緩了幾秒，他繼續道：“除了這個，我可以同意你做任何事，……但除了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