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如許同段千歡去了徐圖在的小院裡,這是一個偏僻的院落,雖遠離鬧市,沒有鬧市的人情味兒,但好在環境清幽,便于養病。
況且,街坊鄰裡都不是好事之人,他們待在這裡是最好的選擇。
柱子是個賤名,名字賤好養活,隻不過天不遂人願,即使起了個賤名,柱子也沒有好命。
莫如許兩人到的時候,他正蹲在院中一角玩濕泥巴,他被磋磨的太久了,面黃肌瘦,身體矮小,他就這麼蹲在角落裡,若不是莫如許眼神好,根本看不到那邊兒還有人。
莫如許靠近柱子,在背後觀察他在玩什麼,隻見一個個栩栩如生的泥巴捏制的小人與小器具一字排開在地面上,莫如許注意到,上面竟還有細緻的花紋。
除卻顔色不同,未經過燒制,竟同那些精緻的器具沒什麼兩樣了。
“這都是你做的?”莫如許驚喜,蹲在柱子身旁,注意着不驚擾他,溫柔問道。
柱子扭頭看了莫如許一眼,很快便扭回去繼續擺弄着手中的泥巴,還是呆愣的模樣,沒有回應莫如許,莫如許沒有在意,像是找到了好玩的東西,扭頭向段千歡招手:“你過來,你看柱子做的多好啊,天賦異禀。”
段千歡走過去果真看到一件件有模有樣的手工泥巴制品,唇角禁不住帶了些笑意,“的确有天賦。”
“他喜歡這些東西,不過總是把自己身上弄得哪裡都是泥巴。”雲兒聽到外面聲音,知道是莫如許二人來了,從内屋裡出來,她手上沾着面粉,身前圍着一張圍裙,看着他們這個方向抱怨卻不失驕傲地說。
徐圖是靠做瓷器生意攢夠了财富的,如今柱子有這麼高的天賦,不得不說是天意,某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傳承之力。
莫如許看到雲兒出來,也對着她笑:“他這天賦也不該埋沒,要我說可以送他去專門學學,等到之後也有個可傍身的技能。”
莫如許站起身,輕輕摸了把柱子的腦袋,走向雲兒的方向,“徐老如何了,最近身體怎樣?”
說到她爺爺,雲兒高昂的情緒明顯失落不少,“……好多了。”
雖這樣說,但臉色顯而易見地變壞,莫如許同段千歡對視一眼。
“你們進來吧,我爺爺見到你們肯定會開心。”說着雲兒便帶着兩人進了内間,而她繼續朝竈房去了。
到了屋内,莫如許才知道,為何雲兒的臉色變得很差,因為徐圖狀态變得很糟,眼睛更加渾濁,這次兩人到他面前,他認了許久才認出兩人來,精神也變的頹靡,明顯一副病入膏肓的模樣。
兩人在屋内同徐老聊會天兒,看到他精神不濟便停下了交談,讓老人躺在榻上休息了。
雖說讓他們搬到了更好的生活環境,但過往苦難留下的印記也沒有消失,疾病與衰老仍在慢慢侵蝕着徐圖的生命。
他的生機在不斷逝去,莫如許能感受到,他留在人間的時光不多了,想到此,她又止不住地感到慶幸,慶幸他們來的還不太晚。
段千歡去找柱子,莫如許自發地向雲兒走去,竈房裝扮簡單,雲兒是個心靈手巧的女孩,這竈房幹柴很多,但卻并不雜亂,裡面擺着些蔬菜肉類,都是段千歡派人每日來送的,本想着直接送些煮好的飯食,但被雲兒阻止了。
她想要自己做,照她的意思,煮飯于她而言是個放松的機會。
莫如許看着雲兒小小的一個人,在竈台面前便是萬分熟練的模樣了,腳底下墊着個小闆凳,她站在竈房門前靜靜看她做飯,兩人時不時說上幾句話。
莫如許想了又想,最終還是問道:“雲兒,待你爺爺離開,你有沒有想好自己要去哪裡?”
果真這話問出口,雲兒手上熟練動作便是一頓,愣了好幾秒,而後像是突然反應過來似的,猛地低頭掀開鍋蓋,熱騰騰的霧氣頓時飄了上來,襲向雲兒的臉,雲兒閉上雙眼,免得被熱氣灼傷眼睛。
莫如許趕忙上前去扶,待雲兒站好,她道:
“那還有好久呢,到那時候再說吧。”
莫如許歎口氣,“你同你弟弟,……要不要和我們住在一起?”
雲兒低頭,躲避着莫如許的眼神,沒有回話。
莫如許知道這對她來說有些難以接受,因此便也停下了話語,這提議便也不了了之,這時天已晚了,段千歡走了過來,叫莫如許離開。
離開的路上,莫如許将自己的想法告訴了段千歡,哪知一向贊成她的段千歡這次卻反對了。
“她以什麼身份待在我們府中,難不成是以我們的養女養子,還是我們認的義弟義妹?先不說他們心中已經有了傷害,我們這樣子做,對他們而言就像是施舍。”
“雲兒是個自立好強的孩子,依我看,這樣就好,他們住在這院子裡,自食其力,我們隻在有閑的時候過來看看,關照一下,其他的不要參與太多。雲兒安心,在我們面前才不會畏首畏尾,我們要照顧到她的自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