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蹭的一聲從段千歡懷中跳了下來，身體因為激動而忍不住顫抖，“你說什麼，你說真的？”

段千歡見莫如許這麼大的反應，也跟着站起了身，眼中的悲傷情緒消減些許，“是的，我應該找到了。”

這麼多年來，段千歡一直在找一件東西，不，或許是，一直在找一個人。

他不敢明目張膽地找，隻能暗地裡，偷偷地，找一陣放一陣，速度有快有慢，卻從未停下來過，在京城的時候派人找，在邊疆的時候托人找，這一找便是幾年時光。

找的這個，便是離奇消失在城門之上，成為段千歡與莫如許心中傷疤的，段合舫的屍體。

兩人互相對視着，并未表現得歇斯底裡，但是均從對方眼睛深處看到那驚濤駭浪。

看着看着，莫如許便紅了眼眶，“你……你，我真為你高興。”她又撲入段千歡懷中，同段千歡緊緊抱在一處，段千歡使勁攥着莫如許的腰，兩人用力擁抱着，從外看上去，像是一對苦命鴛鴦。

段千歡并未說什麼話，也沒有表露出過度明顯的情緒，但是從他擁抱莫如許的力度來看，從那緊湊在一起的衣物以及莫如許那忍不住輕嘶出聲的聲音，可以看出來他也并沒有表面上那麼平靜。

他心中很忐忑，甚至是膽怯的。

沒人能夠平靜。

一旁的茹棠雪琪兩人看到他們這幅樣子雖然搞不着頭腦，但為他們感到高興，站在一旁微笑地看着擁抱在一起的兩人，雖然不知發生了什麼，但對她們二人而言，小姐與世子感情好便是對她們最好的安慰了。

隻有歪在門檻邊嗑瓜子的張華，見到這場景卻慢慢直起了腰，表情變得嚴肅。

雪琪高興中扭回頭看張華一眼，正巧就看到張華那嚴肅模樣，忍不住在張華後腰上掐了一把，低聲呵斥道：

“你這張死人臉是怎麼回事，小姐世子正開心，你一個人站在角落裡這幅表情？”語氣故作兇狠，卻能聽出來其中包含的熟稔。

張華本嚴肅不可置信的臉被這一掐立馬散架，忍不住痛呼出聲，而後緊急将雪琪塞到懷裡，低聲急道：“停停停——姑奶奶喲，我是為兩位主子高興呢，高興呢！你可别掐我了！——”

原本也處于高興中的莫如許兩人也聽到了一旁的動靜，從懷抱中脫開身，扭過頭就看到雪琪一張被臊的大紅臉，而一旁的茹棠抱着針線盒在一旁嬌俏地笑。

看到這場面，莫如許心中突然湧上一股感動來，暖的她幾欲落淚。

*

莫嶽聽聞莫如許告知他的話，一直背着手在大堂上轉，如今轉了十幾圈卻一句話也沒說出來，眉頭緊皺，臉色鐵青，十足像個青銅人。

終于，他開了口：“把莫如蘭給帶回來，就算綁也要綁回來！”

莫如許原本緊繃的表情立馬輕松了不少，聞言“哎”了一聲。

哪知下一秒便得到莫嶽的一記眼刀，“待這事兒了了我再同你算賬，至于将如蘭帶回來這事你就别插手了，我還沒老到事事需要你去做，這秦王是真的欺負到老夫頭上了，還真當老頭子是個吃素的！簡直是欺人太甚！”莫嶽重重拍了一下桌面，震得茶盞中的水蹦了出來。

莫嶽的打算很簡單，不過唯一一點同莫如許想的不同的便是，他不打算偷偷将莫如蘭接回來，反而是正大光明地帶回來，說出一個法子，那便是上奏皇帝。

對于莫如許欲言又止的神态，莫嶽當做沒看到，輕哼出聲：“我知你想什麼，但這事不能那麼做，接，那便光明正大地接，做，也要擺在台面上做，先不說将如蘭偷偷帶回來這事難度就大，到時候驚動上方，我們豈不是失了臉面丢了情理？”

“我知你為你姐姐擔憂，但這事上奏皇帝是最好的法子，……尤其是當這事同皇後還有了關聯，那便由不得我們做主了……”

“再如何，她莫如蘭也是我莫嶽的女兒，輪不到被人這麼作踐！我莫嶽的女兒，也絕不會給人做妾！”莫嶽語音铿锵，聲震大堂。

說幹就幹，三日之後，莫嶽上書皇帝，彈劾秦王強搶民女，不顧人倫。

而在莫嶽彈劾秦王之前，莫如許同段千歡一道，去了那個平丘，那個埋了段合舫的小村莊。

說是小村莊，不若是貧民窟，京畿地區的落後角落，破敗之間，藏着一座孤獨的迷失幾年的荒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