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如許回到莫府，一連幾日沒再去那座宅子，她猛然想到那日在禦花園見到的兩位小姐，以及那一直沒出現的皇後娘娘，腦海中靈光一閃，她似乎懂了什麼。

這日天晴，她帶上厚禮特地向皇後娘娘賠罪，皇後不是誰人都能見到的，但這事難不倒莫如許，借着段千歡的東風，以謝罪為名，她成功到了皇後娘娘的景仁宮。

皇後娘娘習慣禮佛，莫如許到的時候不巧，皇後正在佛堂，莫如許足等了兩個時辰才見皇後娘娘步履緩緩地出來了，皇後看到莫如許時臉上倒是帶笑，态度和藹。

“娘娘萬福，臣女向皇後娘娘請安。”

皇後坐高座之上，垂首看着莫如許，對她輕輕招手，讓莫如許站起來了，“平身吧，我當是誰，原是你來了，那日你身體不佳急匆匆回去，今日可無礙了？”

“謝娘娘挂念，臣女已經大好，那日突發疾病，實在倉促，想着那日掃了娘娘的興，今日特來請罪，還望娘娘責罰。”

“說什麼掃興不掃興的，你身體才要緊，如今身體好了才是不掃本宮的興。”皇後娘娘是個說話和氣的人，“那日本宮本想着叫你來賞花，哪成想卻讓你受了驚吓，今日本宮見你無事也就放寬心了。”

“不過……那日姑娘們說的話屬實荒謬，我特意提點過，都是些氣話，你可放心，沒人敢亂嚼舌根，姑娘家的清譽可是能随意诽謗的？莫大丫頭是本宮看着長大的，她什麼樣本宮能不清楚，竟由那些人渾說。”

皇後滿臉微笑，說着燙人心的話，莫如許卻知道，這話說的好聽卻帶不了幾分真心，譬如，莫如蘭定不是皇後親眼看到大的，她們甚至沒見幾面，遑論親密？

莫如許勉強笑笑，對着皇後娘娘道了謝，若是皇後不提這件事便罷了，隻要這麼一提，莫如蘭這事幾乎可以說是要擺在明面上了。

莫如許知道，皇後定是提前查過，今日當着她面同她這麼說，想必也是提點她，讓她趕緊處理，紙是包不住火的，要想謠言消散必須從根源上解決。

莫如許偷偷擡頭看皇後娘娘，隻見她慈眉善目，看着便讓人感到親切，但不知為何，莫如許見到這慈悲容貌卻膽戰心驚。

次日，百宜居。

莫如許将手中的信紙很狠摔在地面，眼中是翻滾的火焰。

私宅是秦王的，莫如蘭口中的商人也是秦王扮的，從江南傳來的信鴿，上面也說着莫如蘭根本就沒去江南！

莫如許突然想起那日在城門送别莫如蘭時，那個擦身而過的身份尊貴的陌生男子，巧的是，自那天之後，秦王便對外宣稱身體有恙，打獵重傷。

看到莫如蘭，莫如許這才警覺，原來這一切都早有痕迹，那日見到的熟悉身影就是秦王，當着她的面出城去抓莫如蘭。

莫如許覺得荒謬極了，隻是秦王為何要這樣做？她想不明白，難不成真隻是想同莫如蘭“一生一世一雙人”，做個普通夫妻？

若這事同皇後有關，也牽連到秦王，莫如許沒膽量自己下決定，事關重大，她隻能告訴莫嶽。

她氣中扭頭，便看到那邊一直低頭皺眉的段千歡，他眼神有些渙散，像是在沉思。

段千歡最近沉默許多，雖然他向來如此，但是莫如許就是感覺到今日的他格外不同，像是心中埋着什麼事似的，想說但一直沒能說出來，一個人坐在椅子上呆了許久。

莫如許看到他的模樣，抿了下唇，拿起桌面上一杯水仰頭灌下肚，平息自己因秦王之事而燃起的怒火，擡步向段千歡走去。

頭放在段千歡膝上，莫如許擡首看着他，手輕輕捏着段千歡的手，輕聲問：“你怎麼了，怎麼心事重重的？”

段千歡神色複雜，反手握住莫如許的手，看了莫如許許久，而後搖搖頭道：“……無事。”

他又道：“也不能說沒事，我……我……”

這是莫如許第一次見段千歡說話吞吞吐吐的，她下意識直起了腰，用更溫柔的聲音問道：“如何了？”

段千歡同莫如許的眼睛對上，看出其中包含的溫柔與認真，忍不住緊抿一下唇，他沒有說話，隻是手上用力，下一秒就将莫如許抱到了他的懷裡，莫如許經不住輕呼一聲，待坐在段千歡腿上，還未坐穩便被段千歡緊緊摟住了腰，莫如許的腦袋也順勢放在段千歡的肩膀上。

莫如許直起身，用眼神詢問，便看到段千歡那一閃而過的難過情緒，這是真的不同尋常，莫如許心一跳，直接皺眉，手捏着段千歡的領子，“發生什麼事了，你怎麼這麼傷心……”

“我似乎找到他了。”段千歡很小聲，以一種氣音的音量說着話，莫如許反問：“找到誰了？”

她一時沒反應過來，下一刻同莫如許眼神對上，兩人對視了好一會兒，莫如許讀懂了那雙如黑曜石一般的眼中閃爍的情緒。

意識到什麼，她心髒像被注入了興奮劑，“砰——砰砰——砰砰砰！——”跳的越來越快，越來越快，慢慢聲音大到莫如許能夠清晰聽見自己的心跳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