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千歡本來打算就送莫如許回府，哪知下一秒就聽到她說這話，一時間愣住，身體緊繃，他明明聽的清楚，卻又像是不敢相信一般，忍不住重複問道：“你……你說什麼？”

他目不轉睛地看莫如許接近，看着她站在他面前，不再離他那麼遠，在這個距離，他能夠看清她臉上的表情，他又聽到莫如許重複了一遍，帶着複雜與溫和的眼神，“我說，我們試試吧。”

段千歡眨眨眼，又眨眨眼，靜靜地同莫如許對視，也沒回話，若不是莫如許看到他眼中的震動，她或許以為段千歡萬分平靜，心中沒有波動，但實際上，段千歡心跳如鼓，響的他能夠清晰聽到節奏，思維也跟着那節奏跳躍，連不成一條完整的線。

愣了好一會兒，段千歡後知後覺地激動起來，揚起大大一個笑容，張開雙手就給莫如許一個熊抱，他忍不住内心激動的情緒，抱莫如許緊緊的，将頭放在莫如許頸窩中，忍不住蹭了蹭，但力氣太大，勒的莫如許出不來氣，忍不住咳了一聲

段千歡一愣，馬上放開莫如許，低頭着急看向莫如許，眉頭皺在一起，忙不疊道：“對不起，對不起，你沒事吧，有壓到你傷口嗎？是我太着急了……”

莫如許見他着急的模樣，忍不住心中更加輕松，止住段千歡慌亂中搖擺她身體的手，她被晃得頭昏，道：“我沒事，但你再搖會兒我我就有事了。”

段千歡一頓，而後像是意識到什麼，耳垂立馬紅了，放下搖莫如許肩膀的手，雙手垂在兩側，隻覺得爪子癢癢的，忍不住想要抓點什麼，看起來局促極了。

“抱歉，那個……你，你說的都是真的？你真的……”

莫如許點頭，道：“嗯，真的，以後我不會拒絕你了，你想來找我便可以來找我，我也不會再趕你走。”

周朝對男女之間的關系比較開明，允許女子同外男相見，畢竟都允許女子參加科考做官，這種見個面的瑣碎禮節自然也不用遵守，男婚女嫁乃是世界常事，周朝不會加以阻止。

段千歡再次聽到莫如許肯定，忍不住笑了起來，眉眼彎彎，那張英俊的臉像是突然綻放，因為過于開心，看起來倒是有些傻乎乎的。

他很久沒這樣暢快過了，段千歡忍不住想，心中像是塞了棉花一般軟軟的，腦袋也暈乎乎的，亮晶晶地站在原地看莫如許，像個呆子一樣。

這裡實在不是一個說話的時間，也不是适合說話的地點，段千歡高興過後乖乖送莫如許回了莫府，不過這次同之間不一樣，之前是隻送莫如許到莫府大門，這次竟想跟着翻進去，想将莫如許送到百宜居。

段千歡高興地腦袋短路，莫如許卻還保持着清醒，趕忙拒絕他，趕他走了。被拒絕段千歡也不失落，一臉興奮地目送莫如許進了莫府，還四處叮囑她要好好休息，照顧自己的傷口，莫如許見他興奮勁沒過去，雖然覺得好笑，但還是一一答應了。

次日，臘月十三，皇帝莅臨花萼樓，與諸民共樂，天下大赦，諸事皆宜。

這日，天未亮京城便忙碌起來，為這日準備上的都有了用途，京城中搭建起來的經壇、戲台、彩殿、牌樓，全都熱鬧起來，另有組織的僧道誦經，今日邀請了廣慈寺大師來給皇帝賜福，大師雖未到，但他那些弟子一大早便在中央念着。

到了正午，高僧出現，坐在法象身上慢慢地朝花萼樓趕去，萬象出現乃是大吉，百姓在街道上簇擁，踮起腳看中央圍着的高僧，雙手合十低聲念着什麼，态度虔誠意圖得到大師點化，哪怕隻是沾點佛緣也是好的。

莫如許一大早也被叫起來收拾，繁雜的事項一個接着一個，莫如許沒有空閑時候，茹棠想着給她帶上缤紛奪目的發飾，但被莫如許拒絕了，隻讓她幫忙帶上一對還算素雅端莊的雲钗。

莫嶽讓人捎話過來，說是讓莫如許今日好生待着，不要再惹是生非，莫如許自無不應。

莫嶽不與她們這些女眷一起，很早便先離開了，花萼樓位于京城正中央地帶，面前是一個湖泊，如今冬季，湖面結着薄薄的冰層，趁着兩旁蓋滿雪的枯樹倒是有一番意境。

薛姨娘沒讓莫如蘭同莫如許二人同乘車輛，自己與她一道，莫如許坐在搖搖晃晃的馬車上昏昏欲睡，昨晚她沒休息好，一直在想事兒，翻來覆去睡不着，腦袋裡亂糟糟的，一會開心，一會低落，好容易進入夢鄉，哪知一大早便被叫起來準備這些東西，如今馬車一晃她就經不住想要入睡。

一旁的薛姨娘見她這樣，微微皺了眉頭，語氣也帶着些嚴厲來：“如許！你怎麼回事！”

大喜的日子，怎麼昏昏欲睡，若是讓旁人看到她在皇帝壽誕之日這般無禮豈不是又要攻讦莫嶽教女無方？

莫如許被薛姨娘這滿含訓誡的話驚得猛地起身，困意也散了大半，強忍着沒打哈欠，忍得眼淚都流了出來，端莊坐好，低頭認錯：“抱歉，姨娘，之後不會了，我會注意的。”

“你是京城有名的貴女，如今正是适婚年紀，若讓旁人看了去，你這小姐之名還要不要了？我同你父親這些日子在為你尋找合适的婚事，你可不能給我們掉鍊子。”

莫如許一愣，壞了，她怎麼把這件事給忘了。

她昨日剛和段千歡約好，今日便聽到薛姨娘警告，猶豫幾番還是打算如實相告，她垂頭，姿态端莊，态度良好，低聲道：“姨娘，你同父親不用替我尋夫家了。”

薛姨娘皺眉：“你莫要任性，你年紀已經到了，斷不能再推辭，先前一直由着你是因為你年紀尚小，想多留你一段時間，但如今你已長大，定然不能一直不出嫁的。”

莫如許先是同意薛姨娘的觀點：“姨娘說的是，不過，女兒已有了心悅之人，不用姨娘與父親幫我尋夫家了。”

薛姨娘一驚，立馬坐直了背，“那人是誰？我可有見過？哪家的，官居幾品，年歲如何，籍貫哪裡的？……”

莫如許見薛姨娘這一幅如臨大敵的模樣，連對方祖宗八代都要知道，罕見地心虛，主要是她也覺得自己有些太過善變，頓了好一會兒，頂着薛姨娘審視焦急的目光，硬着頭皮道：“他你們都見過，……就是段世子。”

薛姨娘一聽到這名字，一瞬間皺眉的更為厲害，似能夾住一個玉簪，她不可置信道：“你說什麼？是誰？”

“……姨娘，是段世子。”

薛姨娘被莫如許善變程度驚呆了，愣愣地看着莫如許，好一會兒說不出話來，一臉懵。

而莫如許在一旁尴尬賠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