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對視,電流在二人之間流轉。
莫如許腦袋一片空白,離的段千歡近了她能清晰地聽到他的心跳,蹦蹦蹦——跳的飛快。
莫如許看着他的深色眼睛,他的眼中映着她的倒影,其中翻滾着同莫如許一樣的怔愣,以及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情幽。
似是被段千歡眼中流轉的那些情緒燙到,莫如許猛地扭頭,而後慌張推他,這次推開了。
被推開後,段千歡連忙低頭,不敢擡頭看莫如許,手掌緊攥,看起來非常局促,想解釋什麼,但張開嘴又閉上,最終抿唇不說話了,存在感極強地在莫如許身旁站着,像是一隻自閉的大型獸類。
原本寂靜的空巷段千歡竟覺得有些過于喧嚣。
冬日的溫度很低,尤其是夜晚,本來莫如許覺得有些冷,但眼下卻覺得灼人,從内而外讓她感覺到燥熱,臉上像是被火燎了似的,生疼。
“你,你……”
“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兩人齊聲開口,均是慌張。
聽到對方的話,二人又飛速往對面看了一眼,剛還在手中的燈盞被莫如許丢到了地面,如今已經滅了,莫如許知道段千歡在看她,卻看不清他的臉色,隻能通過他語氣中的慌亂判斷他此時的心境。
顯然,不止她一人緊張,段千歡也是這樣。
察覺到他的視線,莫如許又重新垂頭,心中忍不住升起一抹懊惱來,她覺得尴尬,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尴尬地腳趾都蜷縮了起來。
恨不得回到過去一刀戳死自己。
她怎麼這麼傻,這麼蠢,明明可以不這麼尴尬的,怎麼到了她手上就變得這麼棘手?還調戲,還自得?她恨不能揍死自己。
段千歡見莫如許不說話,想了又想覺得應該說些什麼緩解如今這尴尬的局面,因此他試探道:“那個……我,如今不早了,我送你回府吧。”
他知道莫如許不想同他說什麼話題,因此很知情識趣地選擇避而不談剛才發生的事,即使他如今心中狂跳,急的抓耳撓腮,他也強忍着。
況且這地方也的确不适合說他想問的事,莫如許身上有傷,天兒冷,時辰晚了,她該休息了,因此段千歡趕忙平複自己的情緒,壓抑着自己洶湧澎湃的情感,盡力平靜,不讓莫如許有負擔。
莫如許本來心中憤恨,她心中正害怕段千歡會說什麼她不想談論的話題,急的如熱鍋上的螞蟻,在這兒站着對她而言都是一種折磨。
哪知段千歡卻輕輕帶過,像是知道莫如許在害怕什麼似的,表現的格外體貼。
莫如許突然想起,段千歡向來是這麼體貼的,她不說他也不問,知道她不想談論什麼,就從未逼過她,她逃避,他處處包容,像是有無限耐心的似的。
她又想起來這些日子以來段千歡對她的陪伴,像是一汪泉水一般汩汩流水,隻在清幽的深山中彰顯他的存在,默默地流淌,洗刷人心中的煩躁,卻從不會主動邀功。
想到這,她内心不可避免湧上一股暖流,莫名的情緒轟然沖向她心間,如此同時,她也感到酸澀,這酸澀不是為她自己,而是為段千歡。
莫如許不遲鈍,她知道她這表現代表了什麼。
沒有人能夠拒絕一個溫柔的人,她也不例外。
這種包容能夠輕易瓦解莫如許方才逼她至死的尴尬,她一下子放松了。
或許方才心情太過沉重,也或是因此時太過寒冷,如今被段千歡細心相待,她即使強忍淚意,但嘴卻忍不住向兩邊撇,她還是想哭。
沒什麼,就是委屈。
不為旁的,就為段千歡。
被偏愛總是有恃無恐。
她突然有一種沖動,她想試試。
試試接受段千歡,他值得她的認真對待,這麼多年了,莫如許處處糾結,四處逃避,是否有些太過懦弱?
沒有人會不向往真摯的愛,她尤是,不然也不會為了莫府強行修剪自己亂長的枝丫。
她想給段千歡一個機會,也想給自己一個機會。
若是真的,她不想放跑這條代表着幸福的金魚。
于是她帶着鼻音輕聲道:“段千歡,我們試試吧。”
說完這話,她猛地吸了口氣,像是給自己打氣,擡起頭看向段千歡,不再躲避,慢慢走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