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之大,無奇不有。”
姜裸吃完蟹柳,又說,“這商戰的确有意思,也不知道Cun哪個項目動到那些人的蛋糕了,玩這出。”
“Cun以前有個非對稱性對抗競技手遊,剛出的時候,也火過一陣。”
林素說着,拿起一盤鴨血要倒鍋裡,目光掃過美術們,本意是問他們吃多少,見他們都放下筷子認真吃瓜,估摸着也沒心思吃菜了,隻好放下盤子接着道:
“Cun借那款遊戲風光了兩年,兩年後,貝裡斯的死對頭,娛趣遊戲出了一款競品——娛趣遊戲,你們知道的,國内最能掙錢的遊戲公司,背靠娛趣這個互聯網巨頭,曾用輿論搞死過好多遊戲。”
林素把鍋裡最後一片肥牛撈走,喂給江衍,才放下筷子,豎起三根手指,每說一個詞,便放下一根手指:“污蔑,帶節奏,收購。”
“這一通操作下來,Cun元氣大傷,流水腰斬,如果Cun是個小公司,恐怕早就不存在了。”
姜裸喝了口冰啤:“貝裡斯的高層們雖然總是間接性抽風,但最起碼,貝裡斯是個有理想的大公司,是真的想做出好遊戲,有貝裡斯做靠山,Cun工作室那款手遊雖不複當年榮光,但最起碼活下來了,靠獨特的克蘇魯美術風格走小衆精品路線。”
“黑客什麼的殺傷力太小了,還犯法,早過時了,我們遊戲行業,玩兒的是一個話語權,什麼水軍啊,控評啊,全網黑啊,和娛樂圈一個套路。”
“當然,遊戲和明星還是不一樣的,隻要你遊戲好,能帶給玩家快樂,别人再怎麼抹黑也沒用,反倒能給你免費宣傳。”
姜裸一拍手,癱在椅子上,“迄今為止,隻有兩款遊戲能夠免疫輿論攻勢,一款是HE工作室的《伊甸園》,另外一款是壓死《伊甸園》的最後一根稻草,七月遊戲的《諾斯替》。”
在場的都是遊戲從業者,明白國内的遊戲行業什麼情況,對此事毫無辦法,隻能沉默。
絕大多數遊戲從業者都是遊戲愛好者,他們很明白一款優秀的遊戲是什麼樣子,都是抱着做自己喜歡的遊戲,或者為國産遊戲正名的心思進來的,或多或少都有些理想主義和中二病,可現實往往與理想天差地别:加不完的班,枯燥的工作内容,無窮無盡的扯皮,透支青春與身體,最後辛辛苦苦做出來一款換皮遊戲。
這還算好的了,大部分從業者忙活十多年,回眸一看,沒有一個項目順利上線。
心比天高,命比紙薄,用來形容這一行再合适不過。
更難的是,國内不缺少做3A遊戲的人才,隻是沒3A遊戲的市場,這些優秀的制作人們要麼出國,要麼忍着惡心做換皮,要麼就是做獨立遊戲,可獨立遊戲又很艱難,稍微有點起色就會被大廠盯上,從而被收購成大廠旗下的工作室,或者就此消失,真正能夠抗住誘惑在多方圍堵中殺出一條血路來的獨立遊戲,隻是鳳毛麟角。
“唉,誰不向往宅男拯救世界呢?”姜裸攤手,笑得很勉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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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飯,天已經黑了。
江衍明天要上班,去了高鐵站,姜裸也被一個電話叫回去加班,林素和房東約好明天再談租房的事,今晚得在酒店将就一夜。
酒店距離火鍋店不遠,林素懶得打車,提着行李慢慢走過去,誰知半途下了雨,他沒有帶傘,匆忙走進一家雜貨店,買了把雨傘。
雨越來越大,雨水從傘面滾到地上,濺起水花,行李箱不到一會兒便被打濕,林素不得不加快腳步。
狂風過境,垃圾桶旁的紅色塑料袋被吹到公路上,擋住某輛車的擋風玻璃,那司機一時着急踩到油門,砰的一聲撞到前車。
好在無人傷亡,兩位司機在雨中争執,有人駐足錄像,把公路堵住。
不知為何,林素總感覺心慌,他沒有停留,不顧被風吹得鼓起來的衣服,也不在乎肩膀上的雨水,徑直走向目的地,推開巨大的玻璃門。
前台小姐正在打遊戲,見有人來,隻擡頭看了一眼:“身份證。”
林素把身份證放在台上,前台這次連頭都不想擡了:“馬上就好。”
林素也不急,坐在附近的沙發上,抽了幾張紙要擦去鞋上的水,他剛彎腰,肩膀上的水珠随着動作滑到胸口。林素這才發現,他的鞋子、褲腿和外衣上都是飛濺的雨水。
背後泛起冷汗,莫名地,林素轉向大門,看到被雨水模糊的黑色身影。
那身影格外強壯,敲了三下大門。大門紋絲不動,他退後幾步,消失在人海中。
同時,手機收到一個陌生号碼發來的短信:[轉身。]
林素猛地擡頭,酒店大廳内,水晶吊燈無風自動。
那号碼又發:[好久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