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一個自己都不曾想象的速度抓起通訊器，慌亂之間不小心磕到胳膊肘，碰撞出沒一會兒就浮現出一小塊淤青；盡管他上次用過的醫療艙治愈了之前的絕大部分病症，但是仍然無法改善他基因上的弱勢。

在屏幕亮起的那一刻，他忽略了手肘處傳來的疼痛，瞳孔猛地收縮——

跟你有法定關系的那個自然人好像快死了。

呂凡。

畫面跨越數個星球的距離，穿梭到收拾岑帆一行人返程的飛船上。

将位置報給巡查隊後，岑帆象征性地神情提前返程，在沒有任何回複的情況下強硬要求幾人返回日潭星。

這次他們沒有乘坐來時逼仄的小型公用飛船，洛森的飛船上有急救醫療艙，岑帆将時不時抽搐的曜靈輕手輕腳地翻進去，脫力地癱坐在艙體旁邊。

王遠和其他人依舊乘坐公用飛船，岑帆為避免這群不知輕重的小孩再次給自己找麻煩，根據之前的觀察跟問淵和呂凡一同返程。

如果說來時的飛船僅僅是個可以跨星球移動的交通工具，洛森的這個飛船可以稱得上頭等艙中的頭等艙。

内飾精緻典雅，寬敞舒适的座位圍繞在地闆伸出的圓桌前，行程中幾乎不會有颠簸與失重感，模拟重力場做得極其貼合人體感受。

曜靈在醫療艙中醒來時，順着飛船電子音的指引，穿梭在不同的分區間，走了大約十分鐘，終于望見朝着她奮力揮舞手臂大笑着喊她名字的洛森。

問淵看起來不太高興，遠遠地站在窗前，不和他們圍在一起；呂凡有些畏畏縮縮的，時不時瞥幾眼船内的環境，又欲蓋彌彰地背過身去。

“感覺怎麼樣？”岑帆招呼她過去。

“精力充沛。”曜靈活動活動肩膀，身體是從未有過的舒适，“船上還能放這麼多東西啊。”

“金錢的力量，超乎你的想象。”岑帆感慨，挪揄地掃了大剌剌倚靠在座位裡的洛森一眼，“沒事就行，坐下歇會兒吧。”

“……我還有個問題。”曜靈幽幽地舉起手，弱弱地問：“我這算工傷嗎？”

岑帆一愣，呆滞道：“算吧。”

“那醫療艙的費用給報銷嗎？”曜靈連忙問。

“……”岑帆空張嘴不出聲，幾番組織語言才無語道：“不用。”

“那就好那就好。”曜靈對醫療艙高達十六萬的費用心有餘悸，盡管不是自己的錢也有種被宰的絕望。

洛森見狀起身笑道：“當然不用，六十萬而已，就當同學之間的見面禮了。”

“……哈哈，好，好，謝謝啊。”曜靈讪讪地笑了兩下，小聲問岑帆：“不是十六萬嗎？”

岑帆顯然已經習慣洛森時不時無意散發出金光燦燦的氣息，說：“他這個是特制針對S級身體修複和異形損傷的，一般的醫療艙做不到這點。不然你以為就你那個半死不活的樣趟不到三十個小時就能醒啊？”

曜靈沉默片刻，再次确認道：“真的不用還嗎？”

“你還得起嗎？”岑帆鄙視道，“這錢對他來說又不多，好不容有個賴賬的機會，機靈點的都閉嘴攀關系了，你腦子能不能靈光點？”

曜靈癟嘴無聲白了他一眼。

他的音量并沒有刻意壓低，加上洛森聽力敏銳，自然沒有錯過他們的對話。

洛森覺得有趣，爽朗道：“我猜你會是這個反應。不錯，我喜歡這樣的人，就當交個朋友，不用放在心上。以後有什麼需要都可以找我。”

曜靈有點不好意思：“謝謝啊，你人也很有意思。”

“不用這麼客氣。”洛森拍拍曜靈的肩膀，那力道重到她确認如果是自己原來的身體足以被拍到地上，“我是指揮作戰系二年級的學生，之後會一起出任務甚至成為隊友也不一定，時間長着呐。”

“希望能有機會合作。”曜靈客氣道。

洛森見她還是和之前一樣禮貌疏離，倒也沒在意，反倒更欣賞這種态度，沒有多說什麼。笑了一下轉過去和岑帆聊天去了。

曜靈拘謹地坐在一旁，從他們的對話中得知洛森是洛棋集團董事長的孩子，他的母親洛宗雅和岑帆夫妻二人是舊識。

怪不得這麼闊綽，曜靈歎氣，擁有兩大财閥血脈的孩子，自身還是極為罕見的雙S，盡管看起來和生父的關系不大好，但是人生可謂沒有什麼難以攀爬的高峰。

就在曜靈沉思的片刻，突然覺得有什麼窺探的目光落到自己背後，她猛地回頭，發現呂凡正慌張地收回視線，欲蓋彌彰地遮了遮通訊器。

曜靈擰起眉頭掃了他一眼，猶豫要不要過去問他有什麼事；但是僅僅是這一眼，搞得呂凡整個人往陰影中縮了縮，怯生生的樣子讓曜靈不好再追究。

自然也就錯過了他給容與通風報信的事。

呂凡膽戰心驚地盯着腳下，耳邊傳來飛船到站的電子音播報，讓他深深籲出一口氣，盼望早點離開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