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的墨綠色濃液瞬間炸開，伴随着濃重的腐臭味，味道濃烈得穿透了洛森高昂防護服的過濾層，直直鑽進大腦裡。

他不禁掩鼻後退，擔憂裡面曜靈的情況。

遠在外圍的人都被熏得受不了，異形的汁液将四周的地面浸透，地表滋滋地冒出黑色濃煙，陷下去凹凸不平的細密小坑。

幾人無法上前，隻能焦急地等待濃煙散去。

這邊腐蝕聲剛剛弱下去，岑帆拔腿就往裡沖，洛森稍一愣神便緊随其後。

身上的防護服被空氣中尚未消散的腥臭液體割出一道道口子，岑帆額角有汗珠沿着肌膚滑到衣領，隻是眼下沒有心思管這些。

洛森眼神一暗，及時拉住岑帆，大喊：“你不能再往前走了！”

“一個毛頭小子礙什麼事？！”岑帆略微用力就輕松甩開他，再次向異形中心跑去。

“你要是有點什麼事，我怎麼跟郁姨交代？回去不得被我媽罵死。”洛森一邊吐槽一邊不死心地跟上去。他沒有受傷，隻是覺得有點惡心，憑借氪金的科技将自己保護得很好。

而對話的另一方充耳不聞，甚至還有将他一腳踹回安全區的打算。

洛森在他身形晃動的時候就看出他的意圖，委身從一旁越過去，擋在岑帆面前。

“有時候我真的想去參與基因改造計劃。”岑帆咬牙道，“S級的體質實在是……”

實在是讓人垂涎。

他一個參與過大大小小戰争的老師，有着眼前這個孩子遠不能及的豐富作戰經驗，但是他的身體卻無法跟上自身技巧的速度。

洛森挑挑眉毛，正要說點什麼，突然敏銳地看到岑帆的瞳孔震了一下——

看向他身後的位置。

他繃緊全身肌肉，一邊向前俯身一邊轉頭，防止突如其來的襲擊。卻在看到身後畫面的瞬間呼吸一滞。

——曜靈爬出來了。

如果不是知道，他甚至無法确認那是不是她。

剛才衣着工整，還能和隊友聊天的人，此刻全身山下沒有一塊完好的皮肉，全身摻着黑紅色，還有異形殘留在身上的墨綠汁液，混雜起來奇臭無比；作戰服早已碎得不成樣子，松松垮垮地粘在快速分裂出的細胞上，融合進焦黑的傷口裡。

曜靈每一寸肌膚都承受了難以言喻的巨大疼痛，覺得自己就像一具即将離開人世又不甘心就此死去的殘屍。

她隻記得自己的視線霎時被膿液填滿，下一秒全身傳來難以言喻的劇痛，每一滴液體都在試圖吞噬掉這具人類的軀體。

這時候才明白，為什麼岑帆再三叮囑要謹慎對待這項任務。

手中的短刀像是在風中吹了數千年一般凹凸不平，斷裂處的毛刺在風中無聲嗚咽。

曜靈憑借本能一步一步，手腳并用地向氣息流動的方向爬去。

岑帆擔憂的面容出現在眼前的那一刻，曜靈費勁想要扯出笑容，卻發現面部肌肉瘙癢難耐，根本做不出什麼表情。

“曜靈！”岑帆在曜靈昏過去的前一秒沖過來。

曜靈已經失聯五天了。

起初容與看到曜靈越獄之後，心底湧上來一股許多年不曾見過的愧疚，他生出不敢面對的心思，猶豫幾秒後立刻收拾好衣物，随手揣上營養液跑到網聯系教學樓的一個小儲物間躲着去了。

他黑進未來的可視化系統，等了一整天都沒看到回去的曜靈。

屋子裡空蕩蕩的，未來按照設置好的程序一遍遍打掃家裡，将桌面擦拭得一塵不染，定時打開被子去光亮處曬兩小時，之後再将被子規整地放置回遠處。

它拖着笨重的身體停在窗前進入待機狀态，容與通過它的眼睛觀察者屋裡的一切。

第二天，第三天，屋子裡隻有浮沉在光束下飄來飄去。

第五天，曜靈還是沒有回去。

不在監獄，不在學院，也不在房子裡。

容與打開通訊器，曜靈的名字赫赫躺在列表第一條。他手指懸在上空數秒，半晌歎了口氣，轉而想要關掉切近未來的那個畫面。

他眉心皺了皺，直覺剛才進去的路徑有點不對。

未來的視覺畫面還通向另一個地方，不止他一個人在看未來的“眼睛”。

他下意識猜測會不會是曜靈，這個想法瞬間被否定——如果曜靈說得是真的，加上她之前對這個世界的認識表現，這個不知名的外來者未必具備這種能力。

剛想偷偷跟着看看那一路信号通往何方，通訊器突然嗡鳴一聲，消息騰地彈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