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族總攻提前了。”王向變回神色嚴肅的模樣,“估計就在這兩天。”
“是嗎。不出所料,重要物資丢失後果然想着先手打人類措手不及。”
“這幫魔族指揮官,腦子裡的戰術也太過時了。”王原原也接受過指揮訓練了解魔族的套路,當下展開分析:“那麼,會不會又裝作一次普通的襲擾引出人類主力,然後不知從哪兒蹿出幾個魔神偷襲一網打盡吧。”
差不多猜對了。夜悠摸了摸光滑的下巴,腦海裡搜尋預言信息。
她還記得她殺掉的運糧隊大部分來自于某幾個魔神的領地。稍微排除一下就能确定範圍。而且沒記錯的話,最後那隊運送稀有藥品的目标方向正是第五十二魔神的防區。
這值得注意。
“可能會有三個左右的魔神過來麼?”她問。
王向有些訝然。“是的。刺客方面表示最近有三名魔神領地資源調配異常。原原,夜悠,你們都要注意,大戰随時會發生。”
““知道了。””兩個孩子異口同聲。
王向還有會議,對話結束後就離開了。兩個孩子也都回到崗位上。
就在夜悠思考應對措施到快發呆時,風越過山脈吹過來,輕微的推力讓她向城牆外側邁了一步。她看向遼闊的關外,張開雙臂感受風的擁抱。
半長的黑發在狂亂地飛舞,遮住的面容顯得神秘而自由,就在此刻能看到她靈魂的側面。
這才是你原本的樣子——看似羸弱,卻讓人想起無法被馴服的烈馬,漆黑的鬃毛在午夜飛揚。
就在夜悠幾步開外,聖采兒默默隐匿在陰影裡,藏得比對付敵人時還要認真。自總殿一别後,這是她們第一次碰面。她用模糊的視力打量着夜悠,雖然看不清細節,她還是能感受到親眼所見的不同。
和預想中有出入。
或許是沒有視覺先入為主的幹擾,聖采兒最開始是用感覺認識的這家夥。冥冥之中直覺告訴她,夜悠這個人靜态下原本的速度、力量、爆發力、耐力、防禦力……等等,都和一個沒有修煉的普通少女無異;可夜悠又能在戰鬥中把這些不足抹去。
獵魔團決賽如此,兩次出擊任務亦如此。
這是異樣,天賦的異樣。沒等聖采兒往下細想,視野裡那個黑發少女收回手轉過身,看不清顔色的瞳孔直直和她視線相觸。
她心中瞬間升起“被抓包”的無措,但很快她習慣性壓下這些負面情緒,恢複冷淡的表像。
“夜悠。”主動從陰影中現身,聖采兒喊了一聲。
居然是聖采兒在監視嗎,還以為又是别的刺客。貌似稱呼改變了欸,以前都叫“夜團長”的。
夜悠偏了偏腦袋。
“聖團長是來換防的麼?”
“嗯。”用輕微的鼻音作為回應,聖采兒隔着兩步距離和夜悠并肩而立。
“離規定時間還有好一會。等着也是等着,不如我們聊會天?”夜悠比聖采兒高點,她就借着這輕微的身高優勢看着她。
那雙灰紫色的眼睛,比起幾天前更亮更清澈。不如說是那層蒙上的陰翳減弱,像是濃密的烏雲散去即将迎接澄空。
視覺比預計回歸得早。夜悠發覺這點,輕輕笑了笑。是出于禮貌還是混雜真心?說不清。
“你為什麼不佩戴護甲?”借此機會聖采兒直接提問,“按你的身體素質,加一套防具應該不會影響速度。”
聖采兒向四下一掃又補充,“這裡隻有我在聽。”
“嗯哼~其實就是不喜歡有東西阻礙我行動啊,悶在鐵罐頭裡太難過了,我這小身闆無福消受。”
“何況我本來就是進攻型選手,舉盾防禦什麼的不符合我的性格,反正取得勝利才是最終目标。”
“和刺客一樣舍棄防禦,如果受攻擊會很容易失去戰鬥力。”聖采兒淡淡道。
“沒關系。這個問題很好解決:隻要在被砍前把敵人砍死就好。”
“足夠快的速度,足夠狠的技術——這就夠了。”
“其實我是個睚眦必報的人,”夜悠笑望着聖采兒。“主動進攻更有機會報複回去,所以我站在自私的角度認為自己既不需要盔甲也不需要盾牌。”
“我覺得所有近戰職業都是相通的,不應該設置屏障。不止是技能,還有作戰策略。沒有規則規定每個職業隻可以形成一種模式,聽說不僅存在身披重甲手持巨劍的刺客,還存在着隻會放聖光術、喜歡徒手格鬥的法師呢。”
正常人聽了估計會認為這些話是何等自大而不切實際,是根本不考慮職業限制的胡言亂語。但聖采兒居然勾唇微笑,渾身冰冷寒意融化些許。
她聽到了和她相同的想法。感受到和她一緻的……意志。
能夠聽出夜悠對某些細節有所保留。不過沒關系,主要想法已經展現了:打破常規,用解開職業限制的方式戰鬥。
無視六千年規則的天方夜譚,抛開世俗約定的狂熱幻想,無視他人想法的束縛和控制。多麼新奇多麼特别。多麼,合乎心意。
十一年來聖采兒确實受夠了那些老東西古闆的規定,不想遵守腐朽的體系,厭倦成為傳統的刺客。
既然夜悠這麼說也這麼行動,身為輪回聖女的她沒道理做不到。她可是一直被攻擊範圍困擾呢。
這些話無疑寬慰了她。按她特别的情況,或許不糾結于“刺客該怎麼做”,而是順從本心更好。
在此之前,還有一件事——
“我記得我捅了你兩刀。你想要報複回來嗎?”她看向她,紫色眸子裡是單純的好奇。
“不。”
“你不是我的敵人。現在不是。”
“……那我們是一樣的。”良久沉默後,聖采兒的低語消散于風中。
在這瞬間她認可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