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四是一名剛剛結束選拔的普通士兵，以平庸的成績被分配到驅魔關服役。
不知發生了什麼，最近班長營長都高度緊張，稍微犯點錯都要挨頓批。比如有天趙四打翻了水桶就被班長拎着領子吼了好幾句。
“你看看你丫的連桶都提不穩，到時候真沖上戰場怎麼活？！”
其實趙四想說自己也殺過不少魔族，面對魔族總攻至少有點心理準備，不至于那麼懦弱。
于是突然站在校場上，聽着軍事總長、統領、還是什麼别的在那裡激情宣講時，他覺得自己的顫抖是興奮所緻。
黑雲壓城，大戰将至。千萬人一同宣誓，呐喊響徹雲霄，震得人鼓膜發麻；大地也在共鳴，一緻的意志引發戰意，所有士兵不約而同地感受到血管裡橫流的沖動，微弱的強化無形間彌散開，激發本能中的暴力因子。
趙四握緊拳激動着，感受到了振奮。
“菜鳥，運氣挺好！第一次上戰場就碰到大場面！”他聽到班長大吼着重重拍上他的肩，金屬發出碰撞聲。
“别現在表現得好，待會尿了褲子。”班長臉上露出嗜血笑意，轉身訓斥所有手下。“看看那邊的小屁孩，一個二個都比你們這些大男人冷靜！”
“丢不丢人啊！”
那邊的可是獵魔團啊。趙四睜大眼，要讓他和那些精英，那些聯盟未來的高層比，怎麼可能！
無論是資源還是天賦都遠遠不及……
“不想當将軍的士兵不是好士兵。”班長用大斧使勁敲擊盾面，也敲碎些許自卑。“這裡雖然不比東南要塞待遇好，但是我們仍有機會。”
“該上了小子們。讓那些畜牲嘗嘗……我們戰士的厲害！”
号角已經吹響。
出關。列陣。短兵相接。殺聲震天。
黑壓壓的，雙方先鋒部隊狠狠撞在一起，打頭的騎兵沖鋒，坐騎将打頭陣的魔族沖得七零八落，鐵蹄沖擊之下魔族身上零件掉了一地，化作血與泥。
遊走在戰士與騎士身邊的刺客們則抓住機會貫穿敵人的弱點。
有的低階魔族伸手妄圖把人拽下來，很快又被迅速填上防線的戰士攔住，補刀，幹脆利落，戰場上多出一具奇形怪狀的屍體。
兩邊低階戰力差距不大，不過人類那邊具有裝備優勢，鋼劍鐵矛輕松撕開魔族的血肉之軀，魔族五彩斑斓的血濺在盔甲上，就像特殊顔料染成奇異的畫卷。
上方的空間則被魔法和召喚師的飛行魔物填滿，同樣混亂血腥，不時有倒黴蛋摔倒地上，被踐踏、分解、殺死。不斷重複。
比起人類軍團強調的合作，各種低階魔族偏好各自為戰，反正都是被拉過來當炮灰的命，不是死在戰場上就是死在某個缺衣少食的冬天，運氣好活下去還能混得好點。
四階及以下的人與魔戰成一團，混亂與秩序共存，趙四就身在其中，被人類摧枯拉朽的攻勢鼓舞着，他不斷揮動手中的武器，一劍一劍劈在浪潮般沖上來的魔族身上。
“噗！”
重劍嵌進雙刀魔肩膀裡，卡住半個身體，趙四一腳踹在魔族醜陋的臉上順勢拔出武器。
“……第二十隻！”他計着數。
“還活着呢小子！”班長依舊大笑着，手中大斧一劃，砍飛想要偷襲的玩意。
“雖說幹得漂亮，但是更要警惕。”趁着喘口氣的檔口，班長提醒道，“老子也在東南要塞念過書，知道暴風雨來臨前最安靜。我們收拾的隻是喽啰，大的還在後面——”
“——來了！”
班長和趙四猛然擡頭望某處。
那是數隻龐大的怪物，不分敵我兇悍地撞過來，它看見什麼就用獠牙掀飛什麼，硬生生在混亂的戰場清出一條路。
在它的背上坐着擅長施法的魔族，口中不斷吟唱着法術。元素波動，轟擊那些被擠開、被撞飛、失去平衡的人類。
“這是敵方的騎兵沖陣。”趙四想起自己在訓練營學到的知識。
可戰場上走神是緻命的。他還沒有所動作，怪物已沖到眼前。
好快，來不及反應！
“快躲！！！”
巨力從一側傳來，趙四被班長使勁拽開，險而又險地與沖鋒的魔獸擦肩而過。
可班長沒那麼幸運，他摔倒在地，恰好就被魔族法師補了一發魔導炮。
“啊啊啊啊啊——！”攻擊貫穿肩膀處的盔甲刺穿血骨，饒是意志堅定的漢子也耐不住痛苦發出慘叫。
班長……班長！
趙四這才回神，他爬起來緊跑幾步沖到班長身側。
血。人的血紅得刺眼。趙四沒受傷卻覺得自己的血也流了出來。一股熱意沖上大腦，昂揚戰意尚未散去，兩相作用居然沖散了他的不安。
“傻小子别過來，不礙事！”班長掙紮起身，想攔住他。
趙四沒聽到，他隻是聽着整耳欲聾的心跳。
他握得住劍的。他比任何一次都認真地握緊劍柄。
那隻巨獸背上的法師已經調整法杖的方向準備沖這兒再來一發。比起跑掉，更重要的是防住下一擊——
“借過。”
他聽到這樣的聲音，音量不大卻格外清晰。接着一道身影輕巧地越過他，魔族法師的攻擊就在這時到來。
“危險——”趙四下意識大叫。
那道身影不躲不避，不偏不倚，直直向前。然後趙四看到那個人隻是做了一個動作：揮臂。
沒有使用技能，力度輕飄飄的，毫無危脅。可那魔族術士發出的能量波動卻被化為兩段。那人字面意義上的用劍斬開了攻擊！
這不是普通人做得到的。
魔族法師也意識到問題，它直接命令坐騎掉頭，準備讓這個突然蹿出來的人類承受可撕碎鋼鐵的沖撞。
巨獸喘着粗氣前肢刨地，再次加速。
那道身影似乎不覺得巨獸有多難解決，隻是迎着體型大數倍的敵人再度揮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