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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悔訴往日罪 巧勸不相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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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事一起想轍啊!”我又急又憂,忐忑問,“還是說,西哲尼寺,霍五把我牽扯出來?”

影子依然埋頭:“非此緣故,也……禍不及你。回吧。”

“禍不及我你着急攆人?”我氣憤取出文書抖開,“你發什麼瘋?私養教坊司樂伎也能亂認?這事不上稱就罷,你自己往秤上一挂,禦史台能放過你?”

“寶珠……抱歉。”影子似擡頭望來,聲音滿是苦澀,“原想……從長計議,不料突生此變。宗親家事糾紛,需由宗正司理辦。隻是近日尚在風口,不便再生一事。文書還請務必妥善保管,若再生變故,你憑此一書,或可保全——”

“江覃思,你聽沒聽我說話?這當口,你還寫什麼亂七八糟的落人口實?”我将文書撕個粉碎,“指天發過誓,說三年就三年。這事不用再議,我隻問你,今日到底怎回事?”

影子又埋頭不答。

我鬼火直冒,走過去一屁股坐下:“你不說個明白,我就不走。”

“寶珠,抱歉……”

“抱歉……”

江恒依然不答,隻是低聲道歉。這無助的模樣,全不像是風華正茂的青年王爺,而是個十二三歲的少年,孤伶伶為寒夜吞噬。

我不知如何安慰,隻能在黑暗中靜坐相伴。良久,他才輕聲道:“你何苦撕那文書?今日,正是禦史台參我私養樂伎……”

我心一緊,又一松:隻因此節?那也不算大禍。當老子的,總不至于為區區小節,就拉親兒子砍頭吧?

這時,江恒又幽聲道:“當年,崔氏尚有一子,外放定州,驚聞噩耗,北遁遼境。如今的遼使蕭申屈,便是當年的崔景初……他借遼國之威,贖回月姝。可她已然病入膏肓,驟然挪動,更是雪上加霜,三日前,于都亭驿内不幸辭世……崔景初原本有所緩和,如今卻咬定三十萬不肯松口。聖心大怒,偏今日,禦史台參我私養樂伎,與遼使暗通。”

我驟然一驚:近日因要打探西哲尼寺案,又要防匪幫餘孽報複,我命範十月将袁宅的人手撤回,全力鞏固西虎堂防衛,竟不知那擋頭出這樣大一件事?

“這事不能亂認。覃思,通敵這事不能亂認!”我慌道。

江恒悲涼苦笑:“通敵何來證據?便是照拂月姝之事,你都能得知,他豈會不知?不過是……借機洩憤罷了……”

我忐忑不已,又問:“那……崔景溫,崔景初要贖嗎?”

江恒搖頭:“不曾提及。或因他隻婢出,無足輕重吧。寶珠,此時你尚能摘清。明日,我補寫一封文書,切勿再沖動撕毀。”

“你有難,我拔腿就跑,算什麼好漢?說過此事不用再議!”我惱道,“他……是個孬種!國事上硬不起來,回家沖兒子耍橫。我不怕他!但你也糊塗,好容易逃出生天,為個崔家,又把自己搭進去!這事熬過去,我可再不想在你這兒聽見個‘崔’字!”

江恒聞言,複又陷入沉默。黑暗中,排排書架如墳碑矗立,他環抱雙臂縮坐碑前,恍似遊蕩十年也未得安葬的孤魂。

靜默許久,他仿佛已然埋頭沉睡。地闆的冷氣直往身上浸,我正待用手肘碰他兩下,卻聽他緩緩開口:“寶珠,你可曾……手染人命?”

我不知他為何有此一問,斟酌再三:“殺狼獵鹿時常有,人倒是沒殺過。”

“我卻……犯下此罪。”江恒低聲道。

我心頭一凜,他卻忽又一問:“你可曾聽聞宮中秘辛,父皇入繼大宗前,曾愛慕過一位李氏女子?”

這等宮闱秘事,我自然沒聽過。

江恒自顧訴說:“李父因罪獲刑,李氏因此罰沒教坊司,其後不堪受辱,逃離出京,卻在京郊啟封鎮外,車墜渦河,香消玉殒。父皇……甚為哀切,抱憾半生,故而後宮妃嫔,多有肖似李氏之女。”

我納悶:“你怎知曉這些陳年舊事?”

“母妃,便因肖似李氏得寵。其後,他大約覺她隻得其形,未得其神,轉而又尋新歡。那些年,我雖受冷落,卻也得自在,終日宮中閑遊,便聽來些陳年秘聞。”江恒苦笑,“誰曾想,母妃病故多年後,我竟因眉眼與她相似,忽得聖心垂憐,下旨由母後撫養。”

言畢,他再次陷入沉默。

我細思此話,恍然大悟:皇帝哪是瞧他和陳婕妤相像?分明是瞧他像李氏,私心将他當作李氏之子。當年他卷進太子謀反案,卻隻罰靜思修道,也是因此緣故?

這時,江恒卻轉而說起另一事:“姝姐姐與二哥青梅竹馬,他每遇不決之事,皆由她代為裁斷。熙元四年,父皇病危,二哥躊躇不定,是我……私自傳信與她,她與崔相連夜入禁宮,谏勸二哥臨危受命。其後,事為李昉所阻,二哥幽禁,崔氏亦遭滅頂之災……母後原想保我,可後來,許是聽見風聲,又與左右商議,欲棄我自保……”

晦暗風雨,似在他的訴說中,沉沉向清英齋壓來。

“我深知傳信一事,一經追查,必是死罪,故而,想起那李氏的傳言……便私心想,若攜她出逃,哪怕逃不掉,隻要是攜她從教坊司逃至啟封鎮,父皇見我這張面容,憶及舊日遺憾,興許……興許能心生恻隐,放我二人一條生路。”江恒的聲音越發苦澀,“可當我逃出禁宮,前去教坊司,她卻顧慮親人,不願負罪潛逃,哭求我尋一副慢性毒藥,讓她無聲無息,悄然解脫……”

“我不忍眼睜睜見她就此自斷,故而尋來迷藥,騙她服下,駕車逃往啟封鎮,後被禁軍攔截。可當我掀開車簾……”江恒忽而止聲,良久,才顫聲道,“我……不知教坊司常用紫蘇酒,也不知迷藥含有紫蘇……我……不知過量服食紫蘇會緻人肺氣麻痹、反胃食嘔……我……我不通醫理,無知妄為,竟讓驕陽般的女兒家,就這般狼狽而屈辱地慘死……”

長久以來,我便不滿他隐瞞舊事,如今聽他如此悔恨地吐露真相,也不知如何安慰,隻能輕拍他發顫的肩膀:“仙兒,你也是無心之失……别難過了。”

“我有意如此!寶珠,我有意如此啊!我為求自保,卻誤傷人命,本該以死謝罪,可竟為苟活一命,裝瘋賣傻,借一縷故去女子的幽魂,借一具慘死女兒家的屍身,千方百計換取父皇憐憫,方才逃過此劫!”江恒咬牙哽咽,“寶珠,我卑鄙龌龊,軟弱無能,貪生怕死。今日有此一劫,也是天道輪回,報應己身!”

神仙從未在我面前落淚,我心中五味雜陳,伸手想撫頭略作安慰,卻觸到紗布,忽想起範九月回禀,他回府時衣襟前有大片墨漬……

難不成,那狗屁皇帝,拿硯台砸他了?

什麼東西!我再怎樣闖禍,老爹也隻為教訓人才打兩棍。這狗東西怎能為洩私憤,拿硯台往兒子頭上砸?

我暗暗捏拳,平複心緒,輕撫他頭頂,現編謊話:“仙兒,我方才,沒說實話,其實我也誤傷過無辜人命。那年我也十二三歲,和小兄弟偷跑出關,其中一人被番賊擄走。你也知我原先個兒矮,黑耗子似的,便扮作讨飯丫頭,假意被擒,伺候他們吃喝,借機在酒裡下毒。可有兩名女子被他們虜來淫/樂,也被灌下毒酒。我雖救一人,卻誤殺兩人,也難過許久。”

當年營救野利駿馳,并非如此。我偷跑出關,人生地不熟,一時之間哪能買到無色無味的毒藥?我是半夜偷取兵器,抹了哨兵脖子,背上駿馳就亡命逃竄,還引來追兵。虧得碧眼獅和霸山熊斷後,九死一生與敵周旋,方才僥幸逃脫。

不過各中細節,不必較真。我感到江恒略微平靜下來,又輕聲問:“你知我後來是怎樣想通的嗎?”

“如何?”江恒澀聲問。

我循循善誘:“我爹原先剛當上将官,領兵作戰,難免有兵士戰死,甚至為謀大局,不得不遣兵為餌。他總是為此借酒消愁,一度還噩夢纏身,夜半驚醒,背人抹淚。可後來,他想通一節道理,跟我講:為将者,掌生殺,是為謀大事。老天既生他不凡,允他做這生死抉擇,那他該做的,便是用好這‘死’,去謀更多人‘生’。我當初,的确有錯,錯在用二人死,隻換來一人生,雖勝猶敗。所以,我當做的,不是自怨自艾、自暴自棄,而是精進智謀、錘煉武藝,下一回,隻用一人死,便可換二人生,這才是天生我應盡之責。”

此話當然又是瞎編。且不說當年我沒毒死過人,便是老爹,也斷不會與我講那些道理。我隻是在旁看着,再想那句“慈不掌兵”,自個兒瞎琢磨的。若是今後老天許我一掌兵柄,我也自當以此自勉。

江恒靜聽我言,并不言語。我輕撫他肩膀,細細往下勸:“覃思,你天性善良,所以愧悔自責。但崔寶姝原就求死,又不敢自戕,你好心營救,已盡人力,隻是天不遂人願。此事既成定局,你借機謀生,又哪裡不對?你如今救濟窮苦、教人生計,已是用好這‘死’,讓更多人‘生’,比我這誇口空談的強上百倍。天生你不凡,老天就算要問罪,也隻會問你是否以蒼生為重,肩負天下大任。至今的這些磋磨,也不是老天懲罰,而是在煉你心志,咬牙扛過去,總會百煉成鋼。”

江恒靜思良久,苦笑一聲:“寶珠,你才是……天生不凡。”

“那是,我可是天星下凡呢。”我信口一吹。

“天星?”江恒問。

“呃……總之咱倆是互握把柄了。”我忙扯開話題,“今後不許動不動割席。我樊三要是丢兄弟當逃兵,說出去可沒臉。”

“寶珠……”江恒輕聲道,“多謝。”

“時候不早了,你這一日也挨得辛苦,早睡吧。”我起身活動兩下,腿又冷又僵。

江恒卻依然靠坐不動。

我撓額問:“腿僵了?”

“無事。”江恒窘道。

我輕歎一聲,彎腰攙扶,靠近的瞬間,确聞見油墨味,夾雜淡淡血腥氣。

奇也怪哉,這濃香的油墨味分明與此前幽甜的墨香不同。細思起來,我為何會覺得那是墨香?

想到此節,我不禁神思亂飛,忽意識到正與他相依相靠,忙拽回飛思,問:“你這傷,要不要緊?喚李先生來看看?”

“無妨。此時不宜再生事端。”江恒答。

“覃思,這就是你不對。扮嬌弱還是你教,此時不扮嬌弱,還待何時?”我攙他緩緩走到卧房門外,“我讓莫問去傳李先生。今夜換我守在樓下,對外便說你傷勢沉重,我衣不解帶,徹夜侍疾,明日再假作憂思過度,暈厥過去,怎樣?”

江恒斟酌片刻:“如此,便有勞了。”

“客氣。安心躺着,事有我辦。”我一揮手,奔下樓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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