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假酒店有六層,臨着古鎮的人工湖泊,盧绛被陳萬川扼着脖子,失重往下墜落,一聲巨響,水花四濺,因肺部缺氧而産生的痛苦讓盧绛的意識有短暫的恢複。
但他四肢發麻,隻是意識清醒,隻能感覺自己的身體往水底沉去。
耳畔傳來刺耳的嗡鳴,他隐約聽到岸上有人在說話,光影倒映的水波上,影影綽綽。
他有種靈魂強烈的抽離感,最後有個念頭在腦海裡浮現。
如果他死了,或者他的靈魂永遠離開這個世界,景涼該有多難過?
……
嘀。
嘀。
嘀。
盧绛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當意識漸漸回籠時,他聽到了醫療機械聲,緊接着刺鼻的消毒水味兒湧進鼻腔,吸過肺管有些反胃。
他拼了命的想要睜開眼,但是眼皮很沉重,整個人很困,短暫清醒的意識又很快被拉扯進無底的黑暗。
盧绛一次又一次的試圖從黑暗中蘇醒,每一次都必須用強大的意志力去抵抗,直到終于突破了黑暗的枷鎖,睜開眼的一瞬,刺眼的陽光白晃晃的,什麼也看不清,适應了好久才漸漸恢複。
門口傳來一陣動靜,穿着白褂子的女護士走進來查房,當看到他醒來時,又立即跑了出去叫主治醫生。
醫生帶着一群人進來監聽心率,又照了照他的瞳孔,拿手指在他眼前晃動。
“這是幾?”
盧绛盯着醫生伸出的兩根手指,開了個不輕不重的玩笑,“耶嗎?”
“挺好,意識清醒,還會開玩笑。”
醫生又問了他一些身體情況,填了病曆表,吩咐他好好休息,便出去了。
留下查房的護士正在給他換藥水,盧绛打量了下四周,問道:“我老婆沒來嗎?”
“啊?”護士一臉震驚的盯着他,“你昏睡了兩年,哪來的老婆?”
“昏睡……兩年?這是哪裡?哪一年?”
護士暗抽了口氣,僵着說道:“G市,2024年啊!”
“不是14年?”
“你……醫生!醫生你快回來!”護士又急急的跑了出去。
盧绛醒是醒了,但感覺還不如死了。
從問了那幾個問題後,就瞪大着雙眼一瞬不瞬的盯着白色的天花闆,跟一個人形木偶似的,仿佛靈魂抽離。
之後醫生怎麼問他,他也不肯再開口說話。
盧绛眨了眨酸澀的眼睛,終于認清了現實,兩年前的那場車禍他沒死,昏迷了兩年居然活了過來。
為什麼?為什麼還要讓他再回來?
這裡沒有景涼,也沒有人生的信仰,他憎惡這裡的一切!
一想到可能再也見不到景涼了,盧绛的心髒猶如刀割,他忍受不了,也無法接受這個事實。
躺了兩年的身體機能差到了極點,他顫顫巍巍的爬起身,拔掉了置留針,翻身滾下了病床,他扶着牆挪動着步子,每走一步都很艱辛,左腿每動一下依舊會鑽心的疼。
這大概是當時車禍留下來的傷。
盧绛什麼也顧不上,心裡隻有一個念頭,他要去找景涼。
是找個湖跳,還是找個樓跳都好,隻要再死一次,死透了,他就不用再回來。
可他還沒走到電梯口,就被一個小姑娘給拉住了。
“哥哥!”
盧绛低頭看去,是個紮着雙馬尾的小姑娘,大約六七歲的模樣,穿着碎花小裙子,漂亮得像個洋娃娃。
“哥哥,你不認得我了嗎?”
盧绛仔細打量着她,隻覺得眼熟,卻怎麼也想不起她是誰。
“我叫萌萌,兩年前我和媽媽去逛商場,差點被車撞了,是哥哥救了我哦。”
“你好像長高了。”
“嗯!我長高了十二厘米,從小朋友變成了大朋友。”
盧绛因萌萌的出現,平複了些心情。
“哥哥,你現在還不能到處走,醫生說了,得好好休息,要做很多身體檢查,你要好好聽話,要乖乖的哦!”
盧绛迎着她純真明亮的大眼,無法拒絕。
萌萌牽起他的手:“我帶哥哥回病房。”
盧绛遲疑了會兒,被一個小姑娘拉着往回走,追上來的萌萌媽欣慰的松了口氣,暗中給女兒舉起了大拇指。
回到病房,季文菲給盧绛削了一個蘋果,“你剛醒,醫生說隻能吃一些水果和易消化的食物,慢慢讓腸胃恢複機能,你什麼也别想,安心在醫院養身體,你救了我女兒的命,是我女兒的再造恩人,我會盡我所能報答你。”
盧绛嘴裡仿佛都是消毒水的味道,寡淡苦澀,雖然沒胃口但還是接過蘋果咬了一口,甜脆多汁,喚醒了味蕾,于是不緊不慢的一口接着一口。
看他很平靜的開始吃東西,季文菲終是露出了一絲微笑。
“我昏迷的這兩年,有誰來看過我?”
季文菲眉頭微蹙,欲言又止。
“沒關系,你直說吧。”
“你的那個養父邊喬來過好幾次,不過我讓人把他攔下了,他意圖要轉院治療,在網上炒了好幾次熱度,我真的不知道他想幹什麼。”
“所以,在我救了你女兒之後,你已經知道我是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