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文菲抿了下唇,尴尬道:“說實話,那件事情在網上鬧得很大,除非不上網……”
“說說你看到的。”盧绛一臉淡然,仿佛在問着别人的事。
季文菲看他坦然的态度,也沒再扭捏,直言道:“網上報道的是你為了出國留學威脅你的養父繼續供你讀書,你養父沒答應,你就把你養父告上了法庭說他猥亵未成年。”
“你不怕我真是這種人?”
季文菲一臉堅定:“一碼歸一碼,你救了我女兒的命是事實,當時那麼緊急,如果不是你冒死撲上去把我女兒推開,隻怕(後怕)……擁有這種心性的人,怎麼可能會是網友說的忘恩負義,自私自利?”
盧绛真沒想到,在這個世界還會有人相信他,站在他這一邊替他說話。
“事情不是網上說的那樣。”
季文菲親耳聽到他的回答,會心一笑:“我想也是,你那個養父看着斯斯文文,西裝革履,沒想到……禽獸不如。”
“我可以借你的手機上網看看嗎?”
“這……”
“沒關系,我不會激動的。”
季文菲将手機解鎖,遞給了他。
他轉醒過來,已經有媒體開始報道,畢竟當時他‘誣告’養父那件事已經變成社會代表性事件,網友稱之為‘盧绛事件’。
因這個事件,引申出是否領養的問題,甚至導緻準備領養孩子的大批棄養。
他一直想要抗争,已經不單單是為了自己,而是為了那些孤兒院的孩子,能有一個家對于沒家的孩子,意義太大了。
被抛棄的人,一生都在渴望愛,好不容易得到那麼一丁點的愛,又怕被抛棄,最終自己放棄愛。
盧绛拿過手機翻看着頭條熱點第一的話題。
#盧绛轉醒#。
【每天一問,他怎麼還沒死啊?】
【畫個圈圈詛咒他,這麼喜歡幹陰間事,就快點下去吧!】
【也不知道走的什麼狗屎運,聽說救的那個小女孩家裡很有錢,一直在vip病房供着呢!】
【邊先生好苦,一生做好事,臨到頭遇到這麼個白眼狼。】
【邊先生是真正的紳士啊!都被威脅成這樣了,還想着要把自己的财産都拿出來,供這個吸血鬼去讀書,還是選擇了原諒,我好恨!】
【這個性質這麼惡劣,他到底什麼時候進去啊?這犯法了吧?】
【邊先生不起訴,還是想給他機會改過自新,但是這種人沒救了!】
【所以真的别亂收養小孩,因為你不知道收養的都是什麼基因!】
……
盧绛鎖上手機屏,将手機還給了季文菲,“謝謝。”
季文菲想要安慰他,可那些安慰的話咔在喉嚨怎麼也沒說出口。
盧绛安靜的躺下拉上了被子,繼續睡覺。
“呃……你想吃什麼跟我說,我回頭給你帶過來?”
“随便,你看着來就行。”
“我下午要去一趟公司,要不把萌萌留下來陪你?”
“不用,讓萌萌自己去玩吧,好不容易放暑假,别呆在醫院,不是什麼好地方。”
季文菲帶着萌萌走了,又多請了一個看護照顧他。
盧绛對這個世界的一切已經失去了興趣,如果還有執念,那就是關于他整個事件的真相。
起訴或再找證據,走尋常路已經不可能翻身了。
邊喬現在也算是個有社會影響力的公衆人物,又是律師出身,防禦得像鐵桶,手段利落又陰狠,還占據着道德高地,他隻要有動作,就能被網友拿出來嘲諷至少半月。
盧绛側躺着瞪大着無神的雙眼,忽然想到了景涼。
他說過……
規矩和道德是和有規矩有道德的人講的,對于那種不講人性和遊戲規則的,隻有弱肉強食,比誰狠過誰,他們才知道害怕。
想赢過這種畜生,就得比他還要畜生。
或許,這才是他又穿回來的唯一的意義,有些事情必須要做一個了結。
隻有讓他親手劃上句點,才能和過去真正的道别。
之後,盧绛在醫院躺了半個月才出院,接下來是慢長的複健。
他沒地方可去,當季文菲提議讓他搬到她鎮上的老宅時,盧绛沒有拒絕。
說來也巧,這裡他來過,在他十四歲那年。
他按着原來的記憶,拄着拐杖在菜市場找到了那個賣魚的女人,還是原來的攤位,好多年了,她蒼老了許多,粗糙的白發已經斑駁。
眼珠發黃,眼白裡很多血絲,衣服皺巴巴的不知穿了多少年還沒扔,大熱頭的戴着厚實的塑膠手套,面無表情的利落地殺魚。
盧绛假裝淡定從容的走了過去,不由盯着她看了許久。
女人疑惑的擡眸看了他一眼:“要買魚?”
“嗯,有沒有兩斤的胖頭魚?”
女人拿起抄網往池子裡撈了會兒,很快撈上了一條,“兩斤半,要不要?”
“要,幫我殺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