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久從包裡翻出鑰匙,打開琴房的門。
打開燈後,略微寬敞的琴房内靜谧無聲,窗外天色昏暗。
琴房有人定期打掃,灰塵不多。
莫久掀開罩布,整理了一下放在旁邊,打開琴蓋。
這幾天有點手生,他先活動了一下,彈完一首練習曲。
“嗡嗡嗡——”
手機震動,莫久起身接電話:“您好?”
他聽完對面的陳述,應道:“好,我現在下來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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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笃笃笃——”
莫久翻着譜子,突然聽見敲門聲。
他眼睛微亮,心裡不由得緊張。
他把剛剛取到的“外賣”藏在身後,掩下面上的期待和欣喜打開了門。
“你怎麼就來——”莫久話說到一半,噎在嘴裡,面上困惑:“你?”
也許是他臉上的表情由欣喜到冷淡轉變的太快,宗謹玉都沒反應過來。
莫久把花往門後藏了藏,半掩着門問他:“有什麼事嗎?”
“我……”宗謹玉疑惑,微微停頓,問道:“你在等人嗎?”
莫久搖頭,沒有正面回答他:“你有什麼事嗎?”
“是這樣的,學長。”宗謹玉探究的目光打量他,不動聲色的把手上的曲譜遞給他,指向鉛筆框畫的地方:“你可以和我講一下這裡嗎?我有些疑問。”
莫久不太想答應,“……”
他到底沒有拒絕,猶豫道:“好吧。”
門半掩着,他把花收起來,小心翼翼的放在床邊的凳子上。
他沒背着宗謹玉。
宗謹玉目光落在那束花上,莫久卻并不太在意,隻是坐回鋼琴邊,低頭看着譜子。
宗謹玉冷不丁開口道:“你在等朋友嗎?”
莫久頭也沒擡:“嗯。”
宗謹玉噤聲片刻,僵硬的笑道:“那我是不是打擾到你了……”
“沒有。”莫久否認,他其實也不太清楚宗郁琛會不會來,恰時打斷道:“我跟你講一下吧。”
他把鉛筆放在一旁,把譜子擺放好。
他擡頭看了眼譜子,又轉頭看他:“這邊是高音,你需要這樣……”
流暢的音符從指尖流動,宗謹玉安靜下來,他目光在琴鍵上停留片刻,微微失神,落在他臉側不動。
“嗯?”
莫久已經停下來,對視的瞬間,他感受到那視線讓他不太舒服。
好在宗謹玉隻是片刻的愣神便反應過來,把譜子接過來,“你認為這裡穿指法還是用順指法更好?”
由于彈奏者的個人習慣和技巧不同,有時候譜子中的音符可能并不是完全準确的,這可能會導緻彈奏出來的效果與原曲有所不同。
莫久思忖道:“穿指法吧。”
他想了想,說:“順指法彈不了這一段譜子,你有什麼想法嗎?”
“有,”宗謹玉目光炯炯,他偏頭注視他說:“我想這裡的高音可以改成低音,你認為呢?”
莫久沒有設想過這個角度,“嗯?”
宗謹玉從旁邊拿過鉛筆,在譜子上畫了幾筆。
他垂眸望着湊近自己小人兒,光潔白皙的脖頸被墨色的細繩壓出紅印,懸挂在胸口的玉石藏匿在衣領下。
他目光微動:“你認為這樣會更流暢嗎?”
莫久想了會,“嗯。”
他給宗謹玉讓位置,“你彈一下吧?”
“好。”
起承轉合,舒緩流暢的音符流淌,如同湍急的水流一路向前湧動。
一曲畢。
莫久遲疑道:“還可以。”
宗謹玉注視着他,目光微熱:“你認為哪裡有問題呢?”
莫久想了想,說:“如果把高音部分修改的話,這首曲子就會很普通。”
宗謹玉認可道:“我明白了。”
莫久很少和同齡人交流這些,他的私人老師更不會向他提出這些。
一時間有些新奇。
他問道:“你從小就學鋼琴嗎?”
宗謹玉頓了頓,莫久開口問他這些,令他出乎意料。
“不是。”
宗謹玉目光淡了點,說:“我小時候在福利院長大的,有人給我們捐過鋼琴,隻是沒有老師教,也就沒有學過。”
捐鋼琴的好心人可能根本不會去想這些,他們如何考慮福利院的孩子“何不食肉糜?”
他記得那個冬天來捐贈鋼琴的女人,和曾經他的母親如出一轍的高貴矜持。
她丈夫的身邊跟着粉雕玉砌的小男孩,漂亮精緻的像瓷娃娃。
小瓷娃娃來他們這次數不多,院長會召集他們聽他彈鋼琴。
他垂眸望着莫久,卻并不能從他眼中窺探到一絲恍然。
莫久沒想到他這樣的身世,歉意道:“抱歉。”
“其實我沒有想過會在這裡遇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