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西弗勒斯……但是,我們都知道,制作複方湯劑的主要材料,必須要放入想變形的那個人身上的東西——”
西弗勒斯猛一擡頭,有些生氣地打斷道:“你到底想問什麼?”
鄧布利多微笑着說,“我能看出來,這件事與你無關。我隻是想知道,為什麼古爾芒.道的手裡會有莉莉的東西?”
“所以……你想讓我做什麼……”
“查清真相……西弗勒斯。”
鄧布利多從矮凳上站起身來,目光凝視着病床上的古爾芒。
“我的魔咒失敗了……這件事或許隻有你能做到……”
……
十分鐘前,鄧布利多就已經離開了病房。
西弗勒斯坐在病床邊許久未動,驚異的眼神始終死死盯着古爾芒手臂上的幾道刀刻疤痕。
鄧布利多臨走前提醒他注意這些傷疤的來源——
可是,他卻隻能僵坐着,手足無措地面對着記憶裡那個受恥蒙辱的自己,無所适從……
不知過去了多少時間。
西弗勒斯心神不甯地取出了魔杖,杖尖緩緩指向古爾芒的前額。
他艱難地開口,“攝魂……取念……”
病房裡的畫面即刻從眼前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灰霧彌漫的陰森之地。
四周很吵,七嘴八舌,簡直鬧得不可開交。
西弗勒斯捂着耳朵,試圖減少一點噪音污染,但是毫無用處——
那些直接炸響在他腦海裡的無數道聲音,隻源自于同一個人,她們用着不同的語氣傾訴着完全不同的話語,混亂的聲音雜糅在一起,肆意折磨着他的頭腦……
【我居然死了!】
一聲歇斯底裡的質問比尖刀還要鋒利,仿佛在刺破腦神經的同時,腦海裡還狂湧而入一種令人窒息的恐懼感。
【我不要!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連着幾聲拼了命的嘶吼,絕望的怒号聲回蕩在霧氣之中,像一群躲在暗處的鬼魂激烈沖擊着一切活物。
【救救我——幫幫我——】
又一聲無助的哀嚎從混亂的雜音裡沖了出來,其中,還夾雜着許多細小而微弱的嗚咽。
【這種感受沒有了,他不記得我了……】
接着,一陣瘋狂的大笑席卷而來,快速占據了主導的位置。
【我要殺了他,我一定要殺了他!】
聲音随之變成了夢幻般的喜悅。
【太好了!這是一個沒有神存在的世界!】
很快地,喜悅輾轉成了病态的呻吟,無數道詭異的哭喊聲,像無數根尖針刺進腦袋裡,紮刺在大腦的無數根神經上瘋狂攪動着。
【我死了!】
【我需要更強大的力量!】
【讓他們統統都去死!】
【複仇!我要複仇!】
【所有人!所有人都要付出代價!】
【……】
忍受着噪聲的侵害,西弗勒斯在頭昏腦漲中嘗試着挪動腳步。
前進了幾步,他下意識地揮動手中的魔杖,想要用魔力驅散霧氣。隻是,當他擡起手臂的時候,這才發現手中已然空無一物。
西弗勒斯使勁揉了揉額角,又摸索着前進了兩三步,可霧氣實在讓人難以視物……
想到這裡,他不由地緊蹙起眉頭——心念一動,一團墨綠色的火焰憑空而出,随之躍入他的眼前。
西弗勒斯怔住了,卻下意識地向它伸出手。
手掌緩緩靠近火焰,焰尖仿佛心有所感,跳動地更加活躍起來——結果,幾點星火差點兒就要燒到了手心的皮膚。
西弗勒斯立即防備地縮回了手。
這會兒,他耳邊的雜音還不消停,好幾道氣呼呼地咆哮聲直接貫穿了雙耳。
【家裡就隻有發黴的面包嗎!】
【還給我!不準搶我的蛋糕吃!】
【……】
西弗勒斯聽得眉頭緊擰,心裡的火氣直沖沖地往脖子上燒去。
隻是,還沒等他的火氣升至大腦,一道清亮柔和的聲音,又十分歡快地大聲嚷了起來。
【西弗勒斯,你要記住……心是不會迷失方向的!】
她的語氣裡滿是狡黠,還帶着躍躍欲試的沖動。
【握緊它,西弗勒斯,一定要握緊它!】
【它代表着意識的心髒……】
這些與雜聲完全不同的聲音,剛剛仿佛從遠處傳來,現在又消逝去了更遠的地方……
明明四下無風,西弗勒斯卻驚疑地發現,他眼前的綠色火焰,竟然快活地朝聲音逝去的遠方瘋狂躍動着。
西弗勒斯緊盯着躁動的火星,思索了好一會兒後,他才有所疑慮地張開了手指,慢慢地攏住了興奮跳動的火焰——
即刻之間,他掌心裡的火種傳來了一陣接一陣的震顫,火焰帶來的溫度不斷蔓延全身,直至烘暖了他同樣震顫的靈魂。
他将另一隻手扶上心髒的位置,顫動正是來源于此處——這裡也許就是靈魂的心髒,它顫動的頻率竟然與火種的幾近相等。
耳邊的雜音依舊擾人,眼前墨綠色的火種攏在他的手中燃燒。
西弗勒斯将目光徐徐移向火苗飄動而去的方向——他暗暗有了想法,便邁出步子朝前走去。
灰霧帶着死氣,蔓延得到處都是。
西弗勒斯無聲地數着步子——
一百步……兩百步……
似乎這裡本就是一個沒有邊際的空間……
他分秒不停地朝着火勢的方向走着,灰霧越來越濃,陰森的黑暗漸漸被霧氣覆蓋了完全,最後隻留給他的視野一片灰白。
就在這時,西弗勒斯眯起眼睛,仔細注視着不遠處的一點異常的光芒。
他快步走了過去,眼前漸漸顯現出了另一顆火種的模樣——與他手中燃燒着綠焰的火種不同,這是一顆完全熄滅了的火種。
這顆火種毫無生氣,隻是一動不動地懸浮在他胸口的高度。不僅如此,火種之外,一條條由黑墨書寫的連筆文字形成了緊密連接的束帶,束帶隔空纏繞在火種之上,隻露出幾處促狹的呼吸通道。
西弗勒斯有些啞然,他更上前了一步,想留心查看一下束帶上的文字究竟是什麼。
他将手中的火焰舉得更高些,希望驅散些彌漫的霧氣,誰承想,綠焰隻是稍稍靠向了寂滅的火種,無數點冒尖的火星,就開始直勾勾地往束帶裡面跳。
驚詫之中,他擔心會突生什麼變故,連忙後退了半步。
隻可惜,三兩點火星已經越進了束帶之間的空隙之中,轉眼就跳到死氣沉沉的火種上面。
西弗勒斯眼見着這幾顆勢單力薄的火星,一點一點的趨于寂滅。
緊接着,他耳邊吵嚷不斷的雜音忽地一弱,随後越降越低,隻剩一些嗡鳴般的低語聲還在繼續。
噪聲的折磨逐漸消散,西弗勒斯不由得呼出一口長氣。精神放松片刻,他不願多耽誤時間,再次奉出手中的火焰,好讓那些躍躍欲試的火星們能夠透過束帶的空隙。
束帶裡的死寂火種似乎有着什麼緻命的吸引力,火星一點一點地鑽入空隙,又分毫不差地貼靠過去。
一顆接着一顆——
西弗勒斯感覺到耳邊僅剩的朦胧呢喃聲,也漸漸歸于甯靜。正當此時,有一顆墨綠色的火星跳到了火種之上。
隻聽“刷”地一聲,束帶中心的火種随之冒出了一團灰敗的火焰。
【我終于等到你了,西弗勒斯……】
冒着灰焰的火種在不斷震顫,好似說話的聲音如同抽泣一般,從這顆火種的内部顫抖地傳進了西弗勒斯的耳畔。
【我很想你……】
【西弗勒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