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簡單,我删除不就是了。”你擺弄着手腕,面色淡淡,“隻需一把抓住數據,頃刻煉化。”
這是來栖曉,來栖曉很擔心你是不是腦子壞了,快說,謝謝來栖曉。
之後你又埋頭鑽研,繼删除櫃子之後又迎來了改動來栖曉的日程和日期,你甚至還能試着遊離在遊戲之外去看玩家的聊天記錄,不過隻有片刻,玩家在朝朋友抱怨遊戲bug好像越來越多了。
【玩完這周目還是回去玩正版了】
【反正已經跟老婆談過戀愛,我心滿意足了】
你改動或者删除的東西不管有多少,都會被玩家在朋友的指導下再修複,其實也不難,隻不過是把正版有的東西再複制過來。
得找個正版沒有的東西。
你的目光在周圍逡巡一圈,最終慢慢落在自己身上。
答案顯而易見。
對這個做法你并不抗拒,甚至還躍躍欲試,你并不怎麼在意結局你還能不能有意識,有意識最好,沒意識你也察覺不到,這麼想來和人的死亡并沒有區别,你更恨被人掌控命運的感覺,即便死亡也要由你自己抉擇。
對于未來的規劃進行得很順利,你甚至還煞有其事地和來栖曉讨論過如果自己能夠掌控建設這個世界,是否還需要再給自己設計一對父母,來栖曉謹慎地決定還是設計一對存在但存在感為零的父母,你倒是覺得孑然一身更痛快,但在到底怎麼破壞遊戲運行這方面,不管他怎麼打探口風,你始終以沒考慮好為由敷衍過去。
這樣的回答顯然不讓人滿意,他盯你盯得越發緊了,你毫不懷疑隻要你做出點可疑行為,他會立刻控制住你,好在來栖曉不像你能夠脫離遊戲,他目前仍舊被遊戲流程支配着。
在玩家眼裡隻是一個轉場的晝夜分割,在這個世界卻是日月東升西落的24小時,你計算着終于來到了二月十三這一天。
“明天你總不會還要拉着我出門吧。”
你滿臉警惕,“我不去,我死也不會去。”
來栖曉郁悶地歎氣,“你不能改日程嗎?”
“這種事情改日程,是在等着打草驚蛇嗎?”你翻個白眼,“總之,你明天别想帶上我,我不要看到來栖曉和别的女人約會。”
在耐下性子來答應了他八百遍絕對老老實實待在閣樓等他回來之後,來栖曉很委屈地被你趕出閣樓。
扒着窗戶看到來栖曉真正離開盧布朗,你才松了口氣,反身坐回床上,從房梁上找出來來栖曉藏起來的水果刀,你不屑冷笑一聲,還以為能躲過你的視線嗎。
不過直到真正拔出刀的那一刻,你還是難以避免地猶豫下來。
其實這場面你已經經曆過很多次,算起來,你殺人還是自殺,次數都不算少,可直到真正把刀尖抵到胸口的那一秒,你還是停下了。
之前的幾次,你有很大的把握不會死去,自殺隻是為了看清這個世界的真相,但是這一次你要對屬于你的數據動手了。
删除掉屬于你的數據之後,玩家也還會修複嗎。
如果真的能夠修複,那時的你還會是你嗎。
以及,來栖曉又會作何反應。
你想象着來栖曉有意無意表露出來的情緒,突然又笑起來,可這真的很奇怪,數據怎麼會有情緒呢。
來栖曉被代碼支配,你又怎麼不是。
屬于角色的設定數據如影随形,你從來不是完全獨立的意識,再激烈的反抗也不過是角色故事的自我衍生,是玩家喜聞樂見的一個環節,如果他看得到的話。
你就是角色本身,你也沒想過擺脫這個設定,畢竟那是你誕生的本初。
你現在在做的事不正符合角色的設定,“你”本來就是不甘于被控制才會以暴制暴,反抗來自家人的打壓嘛,現在隻不過反抗的對象變成遊戲罷了。
想到這,你暫且把刀放下,抓起筆龍飛鳳舞地給來栖曉留封簡短的遺書,他應該能看到,根據你上一次自殺的經驗,恐怕還要過一個月需要你出場的時候這遊戲才會因為缺了你無法繼續流程拉住,那時玩家再想回檔隻會讓整個遊戲崩壞,畢竟回檔所需要的你的數據已經被你直接删除了。
等等,你應該不會被扔到回收站吧。
應該不會。
你把心放回肚子裡,秉持着死後哪管洪水滔天的信念,你半句不提對欺騙了來栖曉的歉意,隻幫他暢想下萬一成功後他獨享遊戲世界稱王稱霸的未來,整個世界任他做主,到那時他想孤寡就孤寡,想談戀愛就談戀愛,自由得很。
『如果你不介意的話,也可以敲兩串數據當做我和來栖曉轉生成了情侶,那樣的話我會感謝你的,别忘了繼續給我設計成病嬌,我很滿意我對來栖曉的占有欲。』
『不過,』
『無論你認為你是誰,都是正确答案。畢竟來栖曉也好,随意認定的名字也罷,過去與未來,都造就了當下的你。』
『再見了,一起度過這段時間的你。』
你扔開筆,把刀送進心髒,這一次熟能生巧,為了數據破壞得再徹底些,你嘗試着學電視劇裡那樣把心髒挖出來,以删除數據為主,所以痛倒不太痛,感覺很奇特就是了。
在你皺着眉操作的時候,一個意想不到的身影卻從樓下沖上來。
“你在做什麼!”他一把扔開你的水果刀,可惜為時已晚,鮮血噴出來,濺了他一身。
糟糕,是不是不該在這裡自殺,來栖曉約會完回來搞不好還要和對象過夜,你的屍體停在這裡真的不會吓到他嗎。
……沒關系,都怪來栖曉天天把你關着,讓你忘了還有出門這個選擇。
話又說回來,來栖曉這個時候不該在約會日程中嗎,又怎麼會回來。
還是說,是你的錯覺,數據在被徹底删除前也會有幻覺嗎?
意識也在逐漸彌散,頭腦變得昏沉,所以想法遠去,剩下揮之不去的執念,你憑着僅存的力氣抓住對面的人,氣若遊絲也堅持着叫出心心念念的名字。
“來栖曉……”
無法否認,你始終愛着來栖曉,即便他不存在。
你低聲呢喃,渾身的力氣随着胸前不斷湧出的血液流失,眼前陣陣發黑,什麼也看不見,你勉力扯出一絲微笑,竭力擡起左手去摸他的臉,“我真的,很…喜歡,不,愛你……”
“我會一直……盯着……你的……”
“會……會喜歡……我……嗎……”
面前的人說的話再聽不見,頭一低垂,你徹底沒了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