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十四,天氣很好,但來栖曉高興不了一點,他得按照遊戲流程和女孩子們約會。
他一點也不想,這樣的舉動是對他和那些女孩的情感的亵渎……如果她們有的話。
臨出發前七月望日行一罵,她脾氣很壞,被他粗暴關起來,撕下僞裝的溫和之後更是如此,不過來栖曉知道這并非她的本意,七月望從不會被憤怒沖昏頭腦,惡劣的性格是她的另一層掩飾。
她一定在計劃着什麼,但他不知道。
一味地以監視與示弱來展示他的态度根本行不通,七月望隻在認錯的時候才會正視他的存在,他貪戀她被愛意浸潤的目光,又不情願被主角的身份束縛。
不該如此,他應該是更加自由地活着,他們應該是這樣的。
來栖曉閉了閉眼,将自己從多日來的負面情緒中脫身,低頭打開手機,手機上除了已經看過很多次的消息,剩下的是一個畫面,閣樓。
監控不僅僅是七月望會做的事。
看清畫面上的内容後,來栖曉靠在電車的身子一振,頓時站直了。
七月望還像之前那樣盤腿坐在桌子上,一隻手有一下沒一下地抛着她那把寶貝水果刀,另一隻手捏着筆,正咬着唇皺起眉毛在寫什麼,來栖曉看得清紙上的字,開篇便是“緻來栖曉”。
莫大的恐慌刹那間湧上來,将他淹沒。
她想幹什麼,她為什麼又拿着刀,為什麼要留信。
不過短短幾秒,所有信息在他腦中整合,七月望自信滿滿,笑着對他說,“如果遊戲運行不下去……”
但她沒說完,很快閉緊嘴巴,任他怎麼問都不肯再說。
未盡之言在此刻得到補充,答案呼之欲出。
缺少了必要的程序,遊戲自然無法運行下去,之前的幾次重開都是因為七月望的死亡,缺了她劇情無法繼續,已然隻能重來,那現在要怎麼才能徹底阻止遊戲重啟,最簡便的辦法就是讓遊戲即便重啟也無法進行下去,比如說——
毀壞數據。
要回去。
要回去要回去要回去!
來栖曉轉頭看向窗外,電車運行不歇,一旦開啟便直達目的地,他沒有返程的車票。
他目光一瞬不錯地盯着手機裡的監控畫面,手握成拳砸向門,發出砰的一聲重響,門卻絲毫不動,周圍的乘客也視若無睹,他還能聽見他們的交談,快要聽吐了。
他要回去,必須回去,必須要阻止七月望,她不能就這樣抛下她,憑什麼,憑什麼就這樣喚醒他然後輕飄飄扔下他,七月望不能死!
該死,到底還有什麼辦法!
如果來栖曉的身上真裝了内存,在此刻或許早就顯示運行内存被拉滿,越是焦躁的時刻他越要逼着自己冷靜下來,不能慌亂,七月望能夠找到操作數據的辦法,那麼他也一定可以,沒道理七月望是個例。
七月望被他帶到閣樓開始之後的每一幀畫面在他的大腦中回放,她做過什麼,說了什麼……找到不能被觀測的地方,沒有被預設為存在的地方,那是遊戲的邊角,而他們是數據,本就應該歸屬數據,融入數據,成為其中的一部分。
來栖曉倏然睜眼,乘坐電車的過程能否被控制他不知道,但有一個地方絕對不會被建模。
他從放着安全錘的地方拿出來錘子,使勁力氣一點不客氣地往玻璃上砸,已經滿級的力量在此刻發揮作用,頃刻之間幹淨的玻璃上炸開如同蜘蛛網一般的紋路,他又重重敲幾下,把玻璃敲下去,露出外面的場景,不是預想中的隧道。
外面隻是一片黑暗與寂靜,襯得電車内規律響起地電車碾過軌道的聲響更大,這場景有幾分滑稽可笑。
來栖曉心想,賭對了,。
沒時間留給他慶幸,他瞄了一眼還在寫東西的七月望,兩隻手扒住殘留玻璃碎渣的邊框,擡腿踩上去,深吸一口氣後直接跳出去。
投身數據洪流中的所見所聞固然震撼,來栖曉沒關注在腦中流竄過去的某個人的記憶,他謹記自己的目的,飛快翻閱信息節點,直至看到了某處定位。
盧布朗咖啡館。
他一頭紮進去,一晃眼的功夫,他便從那片黑綠色的海中躍出來,再一擡頭,他正站在盧布朗的門口,天色同離開時别無二緻。
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