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現在心情差到極點,沒有心思再裝腼腆,你一把揪住他的衣領,面無表情,“沒什麼想對我說的嗎?”
他沉默不語。
“這就是你肆無忌憚的理由?因為世界圍繞你轉動,所以我無可奈何,對嗎?”
他嘴唇微動,吐出來的字眼隻有輕描淡寫的“不是”和“對不起”。
“你究竟是什麼東西。”
連人類都算不上,他到底是什麼。
沒有任何預兆,你把藏在袖子裡的水果刀再一次送進他的心髒,沒有血液噴濺出來,隻有刀刃沒入□□的阻滞感,和第一次一樣,你逆着他驚愕的視線笑起來,惡毒冷漠,“凡事皆有代價,你到底還能複活幾次?”
光天化日之下,在學校門口,你照着心髒捅了來栖曉一刀,但是學校周圍的學生沒有任何反應,和上一次一樣,比上一次更加明顯,時間停滞在某一秒,因為來栖曉死了。
他的身體碎成數據,緊接着是你,新島學姐,周圍所有的一切。
看到了,所有已經發生的,不曾發生的,你的記憶……不是的,新島真的記憶,武見妙的記憶,明智吾郎的記憶。
但話又說回來,你是誰呢?
12月22日,早上7:00,你從床上坐了起來。
你怔愣了足足十幾分鐘,才終于從那股迷惘暈眩的感覺中掙紮出來,站起來的一瞬間才感覺到腿的存在,跌跌撞撞地沖到鏡子前,凝視着鏡子裡的少女,目眦盡裂,才看清楚你的長相,從千萬記憶中掙脫,你是你自己。
你把臉貼在鏡子上,冰涼的溫度刺得你頰邊生僵,乃至于刺痛,可此時此刻,隻有這樣的刺痛才能讓你安心。
你盯着鏡子裡的人,她同樣眼睛一眨不眨看着你。
“我的名字……”
不是高卷杏,不是奧村春,不是任何人。
為什麼會這樣。
你勉強睜開眼,給來栖曉打電話,依舊打不通,他告訴過你他沒有拉黑你,也确實如此,但你隻有在那幾個放學後晚上和周日幾個固定時間點給他發送消息才可以,電話更是從來打不通。
所有的情報在你腦海中彙聚,經由邏輯不斷加工分析再整理成可取用的信息,腦袋發脹,又暈又累,你在家裡枯坐整整一天,不吃不喝,直至深夜,門鈴響起。
你搖搖晃晃走過去,一整日滴水不進的下場就是饑腸辘辘眼前發黑,你靠在門口看向來人,十幾個小時前你剛給了他一刀。
來栖曉又來了。
“你現在是白天的來栖曉,還是晚上的。”
是這樣的,來栖曉從來沒向你掩飾過,他或許不是人格分裂,而是當真是兩個人。
“晚上。”來栖曉沉靜回答,“現在的我,是自由的。”
“自由,哈哈——”你噗嗤一聲笑出來,好像聽到了什麼笑話,搞笑程度超過電視上播出的喜劇片,以至于你捧腹大笑,毫無風度可言,就連笑聲都嘶啞了,半夜如此吵鬧,鄰居沒有任何反應。
街頭小醜的表演也不過如此。
最好笑的大概是,他沒有撒謊,你想起來在地下室時“來栖曉”說過的話。
「加載失敗」
為什麼會加載失敗,在什麼場景下才會被視作加載失敗,因為不是在閣樓醒來的嗎?
再繼續往下想,為什麼你無法聯系來栖曉,恐怕也是因為沒有預先設計吧。
所有的疑惑在此刻迎刃而解。
來栖曉拉着你走回客廳,輕車熟路。
“你不怕我再殺人?”你語氣發涼,捏着手裡的水果刀問。
來栖曉默默看了一眼你的袖子,“殺再多遍也沒有用的。”
事實如此,你隻惱怒一瞬,便把刀扔在地上,發出叮當一聲脆響。
開着窗戶的客廳能聽到風聲,耳邊嗚嗚作響,你靠坐在桌子上,眺望遠方,分明是日日可見的景象,在現在變得那麼陌生,你仿佛第一次看到它們。
這些建築,也是由那些數據代碼構成的嗎?你控制不住地想。
“我找過你的資料。”
你忽然開口,坐在你旁邊的來栖曉沒什麼反應,他看起來不怎麼意外。
“循着你的資料,我打算去找你的老家查探,我想知道你腳踏幾條船的目的或者原因,在那之後,又想知道你的能力由何而來。”
但是結果出乎意料。
你打算前往來栖曉的家鄉,然而你發現,你能夠選擇的出行方式有且隻有電車,而電車不提供通往東京之外的路線。
“也就是說,我被困在東京了,就算是想靠走路的方式走到城市邊緣,也會因為太過勞累而産生放棄的想法,我離不開這座城市。”
“在那之後,我打算查你此前的消息,也沒有。”
網上所有能夠搜索到的有關來栖曉的消息隻有怪盜團和緻使他來到東京的犯罪案件,除此之外别無其他。
“你能想起來嗎,你的來曆?”
“……”
“不過不用灰心,我也是這樣的。”
你呼出一口氣,“在此之前,我高二之前過着怎樣的生活,幼稚園,國小是什麼學校什麼成績,為什麼會靠販賣情報為生,接觸它的途徑是什麼,完全想不起來,唯一清晰的回憶就是我殺了我的爸爸媽媽,這段回憶中打下的心結由你才能解開。”
“簡而言之,我的存在說不定是因為你,或者說,這個世界的存在就是因為你。”
這句話你曾經說過,卻抱着截然不同的心态。
“告訴我吧,來栖曉,掌控着我的存在的這個世界,究竟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