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後的煮鍋正在咕噜噜地冒泡,香甜的南瓜香彌漫整個廚房,溫暖潮濕的氣息撲上玻璃留下一片不知道是雪還是雨的濕痕。
少女的無名指很細,食指圈了一整圈後還有不少盈餘,他半阖着眼,默默記下。
“粥要煮糊了……”少女逐漸恢複了氣力。
“嗯。”男人應了一聲表示自己知道了,但……手上卻沒有絲毫的動作,仍然圈着她不放。
咕噜咕噜……
從她的視角看,不鏽鋼的鍋蓋像是在抗議一般,氣得上竄下跳,濃郁的白霧時不時從縫隙裡流瀉出來。
“好啦。”她強硬地推開男人,故作正色道:“你怎麼這麼粘人?”
“我……”蔣巽鹄一愣,這樣就算粘人了嗎?
“粥真的要糊啦。”
說完後,少女便利落地轉身。合上廚房門,她拍了拍自己通紅的臉,真是的,他怎麼這麼會親?
“已經快到除夕了。”飯桌上,蔣巽鹄忽然出聲道:“這還是我們第一次在一起過年,是不是應該隆重一點?”
“嗯……”
她咬着筷子沉思片刻。還是許家人時,春節期間就是個大型應酬現場,别說年味兒,連人情味都寡淡得很。
後來……她去了國外,每年春節,學生會便會把因各種原因滞留國外,無法回家過年的學生聚在一起,包餃子,看春晚。
年味兒倒是有了,但周圍的人她其實并不認識。坐在一群陌生人中間,看着他們親昵愉快地交頭接耳,時不時地放聲大笑。
她倒是更能感受到什麼叫孤獨了。
于是後來,那樣的聚會她也不再去了。
她思索了半天,不得不承認一個事實,她貌似根本就沒有如何過年的經驗。
“你想怎麼過?”
男人似乎等這句話等了很久,迫不及待地道:“大年三十那天,我們起早一點,一起去鎮上的市場買一些春聯,窗花之類的東西貼在家裡。還可以順路去菜市場,買餃子皮和做年夜飯要用到的食材。”
黑曜石般的眼睛閃着珍貴的期待,一說起自己向往很久的事,他便停不下來,“回來我們一起包餃子。哦,對了,每年的除夕夜香萊鎮都會放煙花。”
她順着他的手指望去,“這扇落地窗正好對着放煙花的廣場,到時候,我們可以坐在這裡一邊等煙花,一邊守歲。”
“當時,我就是看重這一點才買下了它。”蔣巽鹄收回視線,略帶緊張地看向少女,“你覺得這樣安排怎麼樣?”
“為什麼不看春晚?”許絨螢安靜地聽了一會兒,右手撐臉,歪着頭沖他笑,眸裡盡是戲谑,“我記得,以前你幾乎每年都會上春晚。”
她看着男人明顯緊張起來的神色,還慢悠悠的補充道:“每年參演的節目都是小品。”
“你看了?!”男人大驚失色,像是無意間被人撞破黑曆史,尴尬得連手都不知道該怎麼放。
“看了啊。”少女笑得眉眼彎彎,“蔣巽鹄,你演得好尴尬啊。”
“那……那不是……”他羞憤欲死,臉紅到了脖子根,他捂着額頭長歎一聲,意識到這是少女故意的打趣,語氣帶着些無奈,“算了……”
“我演戲不尴尬……”他小聲地辯解,“那是因為劇本太爛了。”
“是嗎?”她夾起一個蒸餃咬了一口,含糊不清地道:“那我再去看看你别的戲?”
“算了……”男人動作一僵,小聲道:“你還是别看了。”
咚咚咚。
三聲略顯急促的敲門聲。
融洽和諧的氛圍被打破,二人對視一眼。
蔣巽鹄抽了一張紙巾擦擦嘴角,“我去開門。”
“老闆!”
未見其人,着急忙慌的聲音便順着門縫擠了進來。
周書炜?他怎麼會來這裡的?
蔣巽鹄滿腹疑惑,但還是拉開門,讓他進來。
周書炜扶着門框,弓着腰大喘氣,幾秒過去,他拍了拍自己的胸口,瞥見男人的裝扮後,剛喘勻的呼吸又亂了。
印象裡高貴冷淡,喜怒不形于色的老闆居然圍着一條淺粉格子的圍裙。
“老……老闆,你。”不是有潔癖嗎?他剛想問,但又想起找到這來的原因。頓時心領神會。
有了家的男人,自然應該顧家一點,做做家務什麼的再正常不過了。更何況,就老闆對許小姐的癡迷程度,别說做飯了……就算許小姐真要他的肉,估計他眼也不眨地就能割下來給她。
許小姐,她應該也在吧。他微微偏頭,視線錯開擋在門前的男人。
果不其然,少女端坐在飯桌旁,注意到他的視線還友好地朝他笑了笑。
不過一秒,男人便側跨一步,阻絕了他的視線,如同一條看守寶物的霸道巨龍。他微微皺眉,警惕道:“周書炜?你找我有什麼事嗎?”
“哦哦哦。”他收回亂跑的思緒,他飛快地環視一圈,壓低聲音,“老闆,我能進去和你聊嗎?”
蔣巽鹄眉心隆得更高,似乎極不情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