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的暗示足夠明顯,蔣巽鹄愣了一下,接着她的話說了下去,“所以……你是想用工作來抵?”
“……不行嗎?”
他差點都忘了,少女的自尊心有多強。這麼多年,他就從來沒有見過她向誰示弱的樣子。
這次不也是嗎?即使處境已經那麼糟糕了,她也從來沒想過向别人尋求幫助,反倒是隻想逃得遠遠的,像是生怕讓人看見。
而且……腦海裡忽然浮現出少女閉眼赴死的情形,她甚至想過去死,也不想被人同情。
酸意蔓入鼻腔,他咬住嘴角。如果不是恰好碰見了他,說不定,不知道什麼時候她就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吧。
他從來就猜不透她的心裡在想什麼,也不知道她最需要的是什麼。眼眶溫熱,他飛快地眨了幾下眼睛,逼回淚意。
少女仰着小臉,白皙的皮膚在陽光下晶瑩剔透,眼眸是近乎透明的琥珀色,眉頭微撇,她咬着下唇,嘴角繃得很緊,似乎,隻要他說一句不行,她便會立刻轉身就走。
“當然不是。”蔣巽鹄歎了一口氣,大腦瘋狂地運轉着斟酌詞彙,他用着哄小孩子般的語氣,“人一旦生病,就什麼都幹不了了。所以,你要先照顧好自己,不要讓自己生病。”
他們靠得很近,她甚至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說話時喉腔的每一次震動。溫熱的氣息随着語音落下的節奏而吐出,像是溢出的溫水,悄無聲息地卷上耳尖,激起一陣又一陣的癢意。
許絨螢就着他的手穿好外套,鼓着嘴道:“這個我當然知道。”
她将拉鍊拉到盡頭,躍躍欲試地問他,“那接下來,我需要做什麼?”
“我想一下。”蔣巽鹄掃了一圈院内,“你就先把院子裡的雜草清理幹淨吧。”
“好。”許絨螢擡腳就往院内走,卻被男人一把拉住。
“等等。”蔣巽鹄從旅行包的側兜裡掏出一副又厚又大的手套,遞給她,“給,把這個戴上吧。”
院裡原本有一小塊類似于花田還是什麼的東西,隻不過久久沒有人照料,野草瘋長,早早就将這塊劃為了自己的地盤。
拔草這種事能有多難?
許絨螢渾身輕松地走到花田邊,俯下身,雙手拽住細長的草葉,手臂用力。
“咔。”
草葉從中間斷裂開來。而她則因為力氣用過了頭,随着慣性前腳趕不上後腳地連連後退,最後以一個頗為狼狽的姿勢跌坐在了地上。
嘶,好痛。
而一旁正檢修水管的蔣巽鹄扔下工具就跑了過來,他扶着她站了起來,接過她手上的草葉扔在地上,語氣焦急,“沒事吧?摔倒哪了嗎?”
許絨螢尴尬得不願說話,卻被男人誤解了。
蔣巽鹄眼睛轉得極快,一面還分出心替她輕輕拍着手上和腿上的塵土,一着急,便忘了兩人含糊不清的關系,顧不上稱呼的事,“絨絨,說話?摔傷了嗎?身上哪些地方感覺痛?”
“就不小心摔了一跤。”許絨螢一臉黑線,覺得他反應過度,“我沒事,一點事都沒有。”
說完怕他不信,還在他面前轉了一圈。
“你看。”許絨螢說,“我說了沒事吧。”
“這個雜草可能比較難清,等會兒我來吧。”蔣巽鹄抓住她兩隻手腕,摁住她,搶在她之前煞有介事地開口,“我突然想起屋裡的飯桌還沒擦,抹布在我的旅行包裡,你去裡面找找。馬上就快到吃飯的時間了,還是這個更要緊一些。”
“……那好吧。”
許絨螢将手套脫了下來,遞給他,“這個給你。”
“這個還是你戴着吧。”蔣巽鹄低着頭将手套給她套了回去,“家裡的熱水器我還沒修好,現在沒有熱水,山裡這個時候的水冷得凍骨頭,戴着防止被凍傷。”
“你還會修熱水器?”許絨螢微微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議地看着他,“這麼厲害。”
少女突來的一句誇贊太過直白,蔣巽鹄被這短短的一句話砸得暈頭轉向,他擡手擦了擦鼻尖,壓下上翹的嘴角,狀似毫不在意地道:“還好吧。”
想不到蔣巽鹄還有這個技能,許絨螢好奇地問:“你什麼時候學會的?”
“嗯……”蔣巽鹄仔細回憶了片刻,“很小的時候就會了。”
他擡眼看她,“那個時候家裡比較窮,付不起修理費,就隻能自己學着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