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書炜攥着手機,被男人鎮定自若的神态所感染,莫名地安心,不就是息影嗎?
他可是蔣巽鹄啊,最年輕的影帝大滿貫。已經把能拿的獎項都拿完了,想必演戲這條路對他已經沒有什麼挑戰了吧。
所以,選擇退圈也是件合理的事吧。
他一定有他的打算。
男人的從容讓周書炜逐漸放松了下來,他甚至能夠清晰地感受到胸腔裡的心髒逐漸放緩了節奏。他點了點頭,呼吸不再急促,“好。”
蔣巽鹄雙手交叉,置于腹前,車窗外的景象在高速下成了模糊的色塊,什麼也看不清,但他卻莫名地不願移開視線。
過去幾年,他總是一上車就昏昏欲睡。因為實在是太累了,合上車門的那一刻,他就像是縮進了自己的殼,也隻有那段時間才真正屬于自己。
有了安全感後,自然就會放松,而一放松下來,自靈魂深處的疲憊便呼嘯而來,困意翻騰,他不自覺便睡了過去,等到醒來後,他又要馬不停蹄地開始工作了。
所以,他從來都沒有像這樣好好地欣賞過窗外的景色。
“咔。”
他聽到了鐵鍊落地的聲響,像是有什麼纏在身上的枷鎖被卸去了,連呼吸都輕快了許多。
“老闆。”駕駛座的周書炜還是沒忍住好奇,“您為什麼會忽然宣布息影呢?”
“被吓到了?”他側頭看向窗外,樹影不斷從眼底劃過,“不是忽然,我早就有這個想法了。”
“這樣啊。”
蔣巽鹄冷不丁地說道:“你知道星灣傳媒嗎?”
“知,知道,咱們這個圈子裡還能有不知道星灣的人嗎?不過……您怎麼突然問這個?”
“我有個朋友在星灣,前幾天我們見了個面,我把你的簡曆給他了,他對你非常滿意,希望能和你約個時間聊一聊,你願意嗎?”
!周書炜倒吸一口氣,吸得太猛将自己嗆到了,他咳嗽了幾聲,連忙道:“當,當然願意!”
意識到自己答應得太快了,他尴尬地摳了摳臉,“您,您怎麼會把我的簡曆給他們?”
“錢冀無能又浮躁,不是個好上司。我走了以後,他一定會拿你出氣。”蔣巽鹄頓了頓,“更何況,我走了以後,工作室連運轉都是個問題,你這麼好的學曆和能力沒必要浪費在這裡。”
周書炜哽咽了一下,擡手粗魯地抹了抹臉,“謝謝您……”
“感謝的話就不用多說了。”蔣巽鹄出聲打斷逐漸煽情的氣氛,“我脾氣不好,也不愛說話,和像我這樣的人共事很辛苦。所以,這些都是你應得的,你要感謝你自己。”
周書炜沉默了,繼續開着車,眼淚卻停不下來,一顆一顆,接連不斷地砸在手臂上,留下斑駁的濕痕。
蔣巽鹄忽然出聲道:“就送到這裡吧。”
周書炜的嗓子還啞着,“可這裡是地鐵站啊,離您的家還很遠。”
“我知道。”蔣巽鹄說,“你就在這裡下車,坐地鐵回家吧。”
“您,您要去哪嗎?”
“嗯。”蔣巽鹄點了點頭,“那個地方我想一個人去。”
“好。”周書炜解開了安全帶,但等了很久仍然沒有後續的動作,蔣巽鹄也體貼地不去催他。
周書炜攥緊了雙手,深吸一口氣,像是下定了決心,“老闆,我,我們算是朋友嗎?”
朋友?很陌生的詞彙,“……算。”
“那就好。”周書炜瞬間笑了開來,“既然是朋友,那我以後也可以聯系你吧。”
“當然。”
周書炜臉上的笑容更燦爛了,他下了車,一步一回頭地走向地鐵站,看着極不情願。
蔣巽鹄笑着搖了搖頭,翻身坐到了駕駛座,擰動鑰匙,啟動了車。
像是已經走過無數次般,他連導航都沒打開,便踩了油門。
海市外是一片連綿起伏的山脈,其中有一座山的名字叫做“溟山”。那座山無論什麼季節都綠意盎然,高大的樹木郁郁蔥蔥地擠滿山坡。
唯獨,一小塊地被圍了起來,應該是被人刻意開墾過,白色畸形的石塊像是骨頭渣般鋪了滿地。
這是一塊墓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