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絨螢笑了笑，避開了這個問題，“謝謝你打電話來關心我。”

“對了。”她走到落地窗前，擡手抹掉玻璃上的水珠，窗外陰雲密布，沒有她想看見的陽光。

視線搖擺，最後落在了枝頭左搖右晃的枯葉上，她慢慢地道：“接下來，工作室應該會被關閉一段時間，具體什麼時候再開門我也不清楚，也許是幾個月，也許是幾年，也許……永遠都不會再開了。”

“今年的年終獎我會提前發給你，接下來的路，可能……”她眨了眨眼，緩緩吐出一口氣。眼淚堆在眼眶就要掉下來，又被她仰頭逼了回去，“我們要分開了。”

“老闆，你，我……我不想走。”

“抱歉。”許絨螢皺了皺眉，忍住鼻腔的酸意，“有時候，事情就是不會按照我們想要的方向發展。”

“小白。”她克制住哽咽，“再見了。”

說完後，她立刻挂斷了電話。

手機短暫地安靜後，又立刻震響起來，屏幕上映出“白聆春”三個字。

許絨螢不知道她們之間算不算得上是朋友，她隻知道，她希望這個熱情真誠又帶着些笨拙的女孩能夠過得好。

至少……比她過得好。

所以，她現在不應該再聯系她了。

許絨螢将手機調整到了靜音模式，将它鎖進抽屜。

叩叩。

她擦掉眼淚，起身開門，拎着幾罐啤酒的孟安顔正站在門外。

見她開門，将袋子拎高晃了晃，沒有肉麻俗套的開場白，孟安顔直接道：“喝酒嗎？”

她似乎還從來沒有喝醉過。又可以體驗一件以前從來沒做過的事了，她拉開門，走了出去，“喝。”

兩人在茶幾邊的地毯上席地而坐。空掉的易拉罐在茶幾上排成一排，幾乎成一道牆。

許絨螢将手中最後一個易拉罐擺在“牆”尾。她低估了自己的酒量，幾瓶啤酒下肚，除了有點撐以外，沒有什麼别的感覺。

“冰箱裡還有。”孟安顔從地上起身，拍了拍手，“你等着我去拿啊。”

“不用了。”許絨螢拽住她的袖口，仰着頭看她，“有些話……還是要清醒的時候說。”

孟安顔安靜下來，順着她的力道坐在了地上。坐下後，她有些不知所措，手指摳着地毯上的絨毛，将它們擰成一縷一縷的。

“月底前我……應該會離開海市，不過你不用擔心，這個房子我已經付了一年的租金，你不用為找合租室友的事操心。”

這如同安排後事的語氣讓孟安顔不解又憤怒，“你要去哪？”

“不知道。”

“我不明白。”孟安顔抓着頭發，眉頭緊鎖，“許氏集團是很大，但也沒到一手遮天的地步，隻是一場官司而已，為什麼你的語氣像是在安排後事。這場官司還沒開始，你就要投降了？”

“而且，而且……你在許家長大，在一個屋檐下一起生活這麼久。”孟安顔眼睛一亮，抓住她放在桌上的手，“十幾年的情誼，我們去服個軟，求求情，他說不定就……”

“沒用的。”許絨螢搖了搖頭，“正是因為我在許家長大，所以我才知道他有多冷血。”

孟安顔忍住到嘴邊的咒罵，“他到底為什麼要為難你？”

“這件事的起因很複雜，我……”忽然覺得有些難以啟齒，許絨螢頓了頓，“總之，我不可能去求情的。”

“那我們好好準備這一場官司就好了。”孟安顔強打起精神，将桌上的易拉罐掃進袋子裡，她拍拍臉，“不喝酒了，接下來腦子要清醒一點。你把事情經過和我描述一遍，我來做你的辯護律師。”

“我沒想找辯護律師。”許絨螢道。

“為……”

“因為肯定赢不了，沒有必要再去花那筆冤枉錢。”許絨螢抱着雙腿，身子後仰，後頸剛好靠在了沙發墊上，“他們想要抹黑一個人太容易了。我現在隻是一個沒權沒勢的普通人，地位差距太大，這場官司沒有什麼周旋的餘地，打不起來的。”

“不試試怎麼能知道？”

“沒有勝算的事，沒有必要再去嘗試了。”許絨螢回握住她的手，笑着看她，“而且，你沒必要為了我，去得罪許屹，他在法律界也有不少人脈，你要為自己做打算。”

“你是……要和我劃清界限嗎？”

“您會選擇和她劃清界限嗎？”一個記者握着話筒，銳利的眼神刺向台上的男人，“看到了您制作香薰的朋友毫無職業道德，選用了可能會緻癌的甲醛作為溶劑後，您會向一些因為您而使用了甲醛香薰的粉絲朋友們道歉嗎？”

這是一個很刁鑽的問題。

如果他回答了“會”，朋友一出事就劃清界限，他一定會被指責冷血無情。而如果，他回答了“不會”，後果就更加嚴重了。

周書炜叉着手，放松地盯着後台顯示器，這種低級陷阱，像老闆這種圓滑的人，回答一定滴水不漏。

果然，顯示屏裡的男人隻是皺了皺眉，似乎對這個咄咄逼人的記者有些不滿。他擡起兩指壓低了話筒，微微欠身，一陣輕微的嗡鳴後，他回答道：“不會。”

周書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