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撒謊!”
“我沒有。”女孩立刻激烈地反駁。尾音顫抖,伴随着輕微的吸氣聲,像是生氣又像是委屈。
“你是我的女兒,不和媽媽站在一邊,為什麼要去幫外人?”似乎是滿意女孩流露出的負面情緒,秦香的語調又溫柔了下來,“絨絨,你爸爸在外面有别的女人了,還有孩子了,你知道嗎?”
“知道。”
“你就不怕他搶走你的東西嗎?”
“不怕。”女孩輕輕地笑了一聲,“呵,我能有什麼東西值得他搶的?”
“你就是要和我作對是不是!”女聲陡然拔高,“我生你有什麼用?”
“那就不要生我啊?”女孩淡淡地說,“當初是我求着你生的嗎?”
一陣噼裡啪啦地碎器聲。
“還敢和我頂嘴了!都怪你!如果你是個男孩,他就不會出軌了!”
秦香在打她?!這個瘋女人!
許屹慌忙擡手,握住了門把手上,正要擰下,卻又想起自己在這個家裡有多人微言輕。他松了手,細細地聽着門内的動靜,手指緊張地不停發抖。
“行了,滾吧!”秦香似似乎是累了,“回房間禁閉三天,沒有我發話,不準下樓!”
“知道了。”女孩的語氣十分冷靜。
許屹被女孩冷靜的語氣震住,一時間忘了躲起來,正好和開門的女孩撞了個正着,他看清了少女側臉鮮紅的掌印。
兩人的視線在空中交錯幾秒,女孩率先移開目光,也沒有開口質問他是不是在偷聽,像是沒看到他這個大活人般,面不改色地繞開他,隻留給他一個背影。
他遲疑幾秒後,追了上去,“謝……謝謝你。你的傷……”
“你不用感謝我。”女孩回過頭,斜睨着他,“如果真要感謝的話,就感謝秦香吧,如果不是她讨厭你,我也不會幫你。”
少女的眸子明明是這麼溫暖的棕蜜色,可看人的眼神卻始終冷冽,硬是沖淡了那雙圓圓的貓眼帶來的親和感。
涼薄的話語輕易地劃破心髒,屈辱感自刀口滋生。許屹停下了腳步,不願再熱臉貼冷屁股,“是這樣啊。”
少女故意将那燙手的湯碗碰掉的那刻,他真的以為自己遇到了救星。
原來是錯覺。是啊,即使她背後有許多不為人知的酸楚,但她再怎麼說也是許家唯一的的大小姐。
高貴的大小姐怎麼會忽然對他一個卑賤的私生子起了好心呢?
自那天後,許屹的内心忽然燃起一種渴望,他要爬到最上面,他要有很多很多的錢,多到沒有人敢看輕他。
因為前十年都在孤兒院長大,接受的教育并不多麼正規。導緻他的基礎都太稀松了,許志國隻好為他請了家庭教師。
那段時間,他睡得很少,一睜眼就是學習,像一塊幹巴的海綿,瘋狂地吸收着知識。
“許大小姐!”有人在樓下喊道:“要不要下來和我們一起玩?”
“好啊!”女孩的聲音仍然平靜無比,可他卻莫名地認定她現在很高興。
許屹第一次在課上走了神,耳朵不自覺地聽着窗外的動靜。
“今天我們玩捉迷藏,誰要當鬼?”一個稚嫩的童聲。
“我來吧。”許絨螢自告奮勇。
“好啊,那就你來,記得規則嗎?”
“當然記得。”
“那你就數三十個數,數完後才能……”
“知道了。”女孩不耐煩地打斷,“一,二,三……”
切,真幼稚。
許屹不屑地在心裡道,耳朵卻悄悄豎起,将女孩數的每一個數都聽了進去,甚至不知不覺地和她一起數着數。
“二十一,二十二……“
“許屹,這個題的答案是什麼?”
“二十三!”他下意識地回複道。
“這是個選擇題,什麼二十三?”老師扶了扶眼鏡,有些哭笑不得,打趣道:“難得看到你走神啊?”
“抱歉老師。”
“沒關系,你現在這個年紀,貪玩些也是應該的。”老師顯然也聽見了窗外的動靜,側頭朝樓下看去,“想和他們一起玩?”
“當,當然不想!”
老師笑了笑,不拆穿他,“這節課就先到這裡吧,今天好好休息,調整一下狀态,明天我們再繼續。”
“……好。”
許屹趴在窗口,垂眼看向樓下的花園,他在高處,輕而易舉地便能瞥見一個縮頭縮腦,躲在樹後的小孩。
女孩已經數完了三十個數,對近在遲尺的男孩渾然不覺,此時正在花園裡像無頭蒼蠅般打着轉。
啧,真笨。
許屹随意拿起桌上的橡皮擦,瞄準了樹幹,用力一扔。
“嘭。”
女孩聽到了身後的輕響,卻沒有如他所願發現樹後的男孩,反而是看向了滾到腳邊的橡皮。
這都沒發現?!
許屹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手還停留在抛擲的動作。
而此時,視野中心的女孩終于敏銳了一回,擡起了頭,隔着眩目的陽光,看向了窗台上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