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助理眉毛一抖,猛地回頭看了一眼,像是生怕人看不見似的,打着哈哈道:“應該是代拍,放心吧,許小姐不是沖着我們來的,咱們兩個素人拍了也沒用。”
許絨螢皺了皺眉,心裡有些不舒服,點點頭,沒再說話。
周助理帶着她到了一個小帳篷旁,“許小姐,老闆他現在還在拍戲,麻煩您在這裡等一下他,這裡有個躺椅,你在這上面休息一會兒吧。”
“好的。”許絨螢從善如流地坐下。
周助理也坐在了她身側的小馬紮上。
劇組人來人往,暴雨不知疲倦地下着,工作人員隻穿了件薄薄的塑料雨衣便四處奔走,各種蓋着防水材料的拍攝器材,道具更是讓她看花了眼。
雖說人多得數不清,但現場卻十分安靜,估計已經開始拍了。
“許小姐,您看!老闆在那裡。”周助理壓低了聲音道。
許絨螢順着周助理的手看過去,不由一愣。
蔣巽鹄身着一套标準的高中藍白校服,撐着一把大傘站在雨中,向蹲在地上正在淋雨的女主角伸出了手。
眼前這幕場景太過眼熟,她像是在夢裡見到過。
男生的個子很高,身姿俊秀挺拔,即使是籠在寬大的校服外套裡毫無折損,反倒給他添了一抹舒朗的少年氣。
她離他有些距離,隔着大雨與密密麻麻的人群,看不清他的臉,隻隐約感覺這側臉和她夢中的男生很是相似。
骨節分明的修長手指牢牢握住了傘柄,手腕一斜,便将大半的傘面罩在了女生的頭頂。
真的……太像了。
在車上做的那個破碎又明麗的夢,醒來後她就隻記得個結尾。
她隻記得自己孤身一人撐着傘在雨中緩慢行走。
眼前這一幕的刺激,大腦像是過電般,像是找到了最後一塊拼圖,她回憶起了自己遺忘的到底是什麼。
這世上……還有這麼巧的事?
“CUT!”導演舉着喇叭大聲喊道,“這一幕非常好!”
身側的人群瞬間叽叽喳喳起來,一群人舉着毛巾,水杯和雨傘一窩蜂地朝攝像頭對準的主角們撲了上去。
許絨螢老老實實地坐在原地,不敢亂跑。
蔣巽鹄接過助理遞來的毛巾,随意地擦着被雨水打濕的頭發,一面聽着導演說話,一面還分心環顧着四周,像是在找什麼東西。
許絨螢擡眼看向被簇擁在人群中的男人,不自覺地将他和夢裡那人的身影作比較。
有點像,又有點不像?
探詢的視線和他蓦然對上。
許絨螢莫名有種偷窺被人發現的心虛,下意識便扯着嘴角沖他笑了出來。
男人似乎感受到了她的尴尬和拘謹,側頭憋着笑。
“辛苦了小蔣,這條非常完美。”
“謝謝導演。”
導演拍着他的肩膀,欣慰道:“你都連着拍了幾天夜戲,該去休息室睡會兒覺了。”
離得太遠,她隻能看見嘴巴張張合合,聽不見一點聲音,索性收回了視線。
許絨螢無聊地捧着臉,垂眼看着腳邊的小草發起呆,假裝沒有看見周圍暗戳戳的窺探。
“你來啦。”
一股潮冷氣撲面而來,許絨螢下意識地将身子後倒,擡頭看他,回答道:“嗯。”
男人抿着嘴,像是有些郁悶,“我先去休息室沖個澡,今天的工作已經結束了。”
許絨螢點點頭,“好,我知道了。”
男人走了幾步,又轉過身退了回來,“你可以和我一起去,休息室裡開了空調會暖和一點。”
“嗯……”她垂頭沉思着,休息室裡應該沒什麼人,而且還不用淋雨,完美!
“好啊。”許絨螢兩手捏着包帶,眼裡有些迫不及待,她不想在這裡當猴子了,那些自以為隐秘的窺視讓她真的很不爽。
演員的休息室建在劇組的右側,是一棟隻有三層的平房,像是臨時建起來的,外觀看上去極為樸素。
“到了。”蔣巽鹄從兜裡掏出鑰匙,開鎖。
他擡手摁住快要合上的門,偏頭,示意她先進。
休息室内的東西很少,除了空調外,隻有一台立式化妝桌,一個褐色茶幾配上同色系的沙發,房間很大顯得空落落的。
“你先坐沙發上吧。”蔣巽鹄将挂在脖子上的圍巾攏到頭上,遮住了眼睛,隻露出線條優越的下颌,“我先去沖澡,等我出來,你有什麼問題都可以問我。”
“好。”
蔣巽鹄取下門後的浴袍,隻身走進了右側的浴室内。
窗外的暴雨仍是下個不停,風夾着雨不斷敲打着玻璃,發出砰砰砰的響聲,休息室内的燈有些渾濁的暗,照得牆壁如同上了年紀,潔白被時間磨噬,昏黃如水暈開。
許絨螢起身走至窗邊,視線穿過淺綠的鐵質方窗,打量着。一道刺目的白光撕開天空,眼睛被刺得有些難受,她垂下頭,捏了捏鼻骨。
這雨還真是越下,陣仗越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