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上次她公然挑釁許屹後,他倒是消停了許多,沒再給她發騷擾短信。
也對,許屹的自尊心原本就強得要死,再加上他現在已經是許家名副其實的大少爺,完全沒必要上趕着來她這裡挨罵。
九月底,被太陽炙烤了一個月的海市終于迎來了一場大雨。
天空像是被鑿破了一個大洞,微腥的雨水黏附在玻璃上,曲折滑落,留下一道道蜿蜒的水痕。窗外,熒紅的車燈一閃而過,雨滴如同四濺的火星瞬間明亮起來。
“許小姐,我已經到您工作室門口了。”
“好的,周助理,我馬上下來。”
許絨螢揉了揉眼睛,掙紮着從單人沙發床上爬起來,歎了口氣。
昨晚她為了趕訂單熬夜做香薰,一不小心忘了時間,就在工作室睡下了。算下來,她頂多就睡了五個小時不到。
好困啊。
她換好了衣服,順手帶上了靠在門後的雨傘。
“抱歉,讓你久等了。”許絨螢面帶歉意。
“您客氣了。”周助理撐開傘,護送着她到了車門邊,“老闆這次拍戲的地方離這裡有些遠,開車估計都要一個小時了,您暈車嚴重嗎?”
“謝謝,我還好。”許絨螢坐上車,為自己系上安全帶,“一個小時我能堅持。”
周助理繞着車走了半圈,坐上了駕駛座,不知從哪個地方摸出來了一盒暈車藥,遞給她,“如果您不舒服的話,可以先吃兩片暈車藥。”
周助理未免也太細心了,上次去雨竹軒的車程也就二十分鐘,她肯定沒表現出什麼暈車的症狀,他是怎麼知道她暈車的?
許絨螢微笑着擺手拒絕,“不用了,我真的沒事,謝謝你。”
車開得又快又穩,興許現在還太早了,影視基地的位置太偏了,即使今天是周六,路上也沒什麼人。
天空被一大團烏雲擋在後面,昏沉沉的,車輛已經駛出城中,回頭望去,整座城市籠罩在細密的雨幕中,像是海上的一座孤島,孤寂又疏冷。
連綿不斷的雨滴敲打着車窗,發出密密麻麻又毫無規律的鈍響。
絕佳的白噪音。
許絨螢不自覺地閉上雙眼,鼻尖萦繞着濕冷的氣息。
意識像是一副還未晾幹的油畫,在這傾盤大雨下,變得泥濘又模糊。
許絨螢意識到自己好像是在做夢,夢裡也是這樣一個雷雨天。
這天是一月一次的月假,下課鈴一響,穿着校服的學生們便像脫離鐵籠的鳥兒般,迫不及待地飛出了校門,即使下着大雨也不能撲滅他們的熱情。
塞滿人的學校瞬間空蕩了起來。
許絨螢在教室裡坐着紋絲不動,直到值班老師催促她回家,她才将拿出來解悶的物理習題冊合上,塞入課桌。
她站在一樓的走廊上,呼吸間盡是雨水帶來的潮氣,還有淺淺的灰塵味混雜其中,又沉又悶,像是将她的頭摁進了吸飽了水的海綿裡。
沒帶雨傘的她對着眼前的暴雨隻能望洋興歎。
還是等雨停吧。
許絨螢擡頭看了眼灰沉的天,烏雲擠滿了整片天空,這場雨沒有一點會停下來的趨勢。
這雨……短時間應該不會停下來吧,不過也好,正好她今晚不想回家。
她擡頭盯着檐下的水滴出神,雨滴順着一樓走廊的屋檐滑落,幾乎連成了一條線,濺碎在了她的腳邊,深色的校褲留下幾滴黑色的印記。
濕着的褲子穿着可很難受,她向後退了一步。站了一會兒,有些累了,許絨螢不再為難自己,就地蹲了下來。
不遠處是一片小花園,白色的玉蘭花被打得七零八落,花瓣摔進泥水,甜膩的花香融入雨水,被風帶了過來,随着她的每一次呼吸,逐漸填滿肺部。
下雨天對她總是有一種奇異的魔力,比如,她在這個天氣總是特别困。
渾渾噩噩中,她隐約聽到一個沙啞的男聲,
“這位同學,你沒有帶傘嗎?”
右腳邊的水窪映出一個男生的身影,許絨螢懵懵地擡頭。
一個身穿外校校服的男生撐着傘站在她身側,個子很高,頭發有些長,戴着一副極為樸素的黑框眼鏡,鼻梁很高,嘴巴也很好看。
也許是她的表情太呆,男生以為她是沒聽清,又好心地重複了一遍,“你沒帶傘嗎?”
“沒……沒有。”許絨螢回複道。
男生将手中的傘撐開,傘骨又密又長,看着至少能裝三個她。
她聽見他說,“你要去哪兒,我可以送你。”
?
“不用了謝謝,我暫時隻想呆在學校裡。”許絨螢婉拒了對方的好意,随後瞥向他的校服,忍了很久還是沒忍住心裡的好奇,“下雨天,你混進我們學校做什麼?”
男生勾起嘴角,笑得極為嚣張,“我翻圍牆進來的,聽說一中的學生都是高材生,我進來瞻仰瞻仰。”
就這,許絨螢興緻缺缺地應道:“哦。”
少女完全沒有被吹捧的羞澀或者得意,表情平淡極了,要不是她胸前就是一中的校徽,他真的會誤會她和他一樣都是混進來的。
“那邊兩個同學,學校就要關門了,你們還在這呆着幹什麼?”
值班老師的聲音從走廊轉角處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