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是要建幾座大佛。據說當年曾有人在石城寺給先皇後供燈,石城寺這就有了和皇家的不解之緣。”
“可是太子剛……這合适嗎?”
“合不合适,也不是你我說得算的。這是皇帝的意思,不過是由石城寺操辦而已。并且那幾座佛像,就不僅是為了先皇後建的,還有先太子,以及天子的父母祖先,都會建相應的佛像的。”
他們望着成隊的“工匠”,你一句我一句地議論着。
“不愧是天子,就算是手下的工匠,也與旁人不同。”
“那是自然。若是石城寺自己請這許多人,不知道要費多少香火錢,沒有聖恩,也就沒有如今的石城寺。”
閑聊完了,待走出石城寺,香客們也就把這事抛在了腦後,權當是一樁不重要的瑣事而已。
是夜,宵禁過後,街道上很是安靜,隻有巡夜的宿衛兵發出的腳步聲,和兵器铠甲碰撞發出的聲音。
從謝宜瑤的公主第,到謝況的寝殿,有重重宮門的阻礙,但最主要的是兩道。
第一是進入皇城,第二是進入宮城,這兩處看守得最嚴。
而隻要能帶着親兵闖入宮城,那麼事情就也成了一半。
謝宜瑤擡頭看了看夜色,現在離她和謝義遠約定的時間,至少還有兩個時辰。
現在身邊跟着的,有她這些年明面上費心訓練出的女兵,也有暗地裡豢養了十餘年的私兵。
而皇城中,是同樣訓練有素的宿衛軍。
所幸宮中的宿衛軍,也有一部分是她能掌控的,何況她是出其不意,定能打他們個措手不及。勝算……沈蘊芳是怎麼說的來的,至少有六七成吧。
但她隻有一次機會,事敗身死,乞求也不可能換得寬恕。
此時此刻,謝宜瑤久違地回憶起了前世。
前世她最後帶着刀去刺殺謝況的時候,心裡是想的什麼來着?
是了,她當時心中隻有殺死謝況這一個想法,至于事成或事敗之後要怎麼辦,是從未想過的。
當時的謝宜瑤,隻是想着哪怕同歸于盡,也要除掉謝況。
然而現在不同,她有種種謀劃,她有在意的事,她不能就這樣白白死去。
她必須要成功。
謝宜瑤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夜晚的空氣太冷,涼透了她的肺腑。
她又慢慢将這口氣呼了出去,無聲無息地。
這是她給她自己下的命令。
“聽令——”
身邊的親兵警覺起來。
“出發。”
内城中、皇城外,這之間的區域,夜裡也是有人巡邏的。
皇城的西邊有儲藏糧食的太倉,也有存放武器的武庫,謝宜瑤幾乎打一開始就敲定了要從西邊入宮。
為此,她提前弄到了巡夜的路線圖和時間安排,才能夠安然無恙地到達皇城的西門。
今夜守衛皇城西門的人選,謝宜瑤特地命陸安全都換成了自己的人,因此本該直接走個過場就好的,可謝宜瑤走到城門下,才發現不對勁。
守門的将領人不對。
但事已至此,也不能回頭了。無論出了什麼差錯,箭在弦上,都不得不發。
飛鸢的手已經按在了刀柄上,謝宜瑤定了定神,對她說:“不慌,還不知道這人是個什麼性子,我且試一試。”
那人語氣沒有一絲一毫的友善:“公主殿下,這麼晚了,你這是何居心啊?”
謝宜瑤晃了晃手上的絹帛:“松陽侯有反心,他已經謀害了太子,計劃後半夜就要入宮。我是将此事來告知陛下的。”
那人道:“那你為何帶着這許多兵啊?”
謝宜瑤振振有詞:“我若隻身前來,要是遇上賊人,這消息就保不住了!”
“那殿下且等一等,茲事體大,下官該要去通報一聲上級……”
“等不了!”謝宜瑤喊道,“新亭那時若我等了,你還能好好地站在這裡嗎!”
這話确實唬住了守将。
夜色濃郁,他甚至看不太清謝宜瑤到底帶了多少兵。
“罷了。既然是為了聖上的安全,那下官也不好阻攔。”
說完,下令開了城門。
隊伍安然有序地進了皇城,但還不能放松。
先前是因為這人膽小怕事,才能不費一兵一卒。可這确實是超出了計劃外的,接下來還會有什麼意外,謝宜瑤不得而知。
她鎮定地吩咐道:“你們,去控制武庫。其餘的,跟着我進宮城。”
“是!”
剩下一道宮門,雖然謝宜瑤也已經提前打點過,但能不能再糊弄過去,真不好說。
更何況皇城中巡邏的隊伍不是靠躲就能躲的掉的,到時候一場厮殺必然難免。
謝宜瑤擡頭望向高懸在空中的明月,喃喃道:“阿母,請你保佑我。”
随後,帶着親兵朝着宮城的方向出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