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謝容落水時,本該跟着的幾個随從,通通不在他的身邊。
這幾個随從的口供十分統一:謝容不喜人伺候,平日出門在外,時不時會讓仆從們離得遠一點,以免被打擾。這次也是一樣,太子說想随意看看風景,樂遊苑又是皇家重地,因此他們就沒想太多,直到聽見有人喊叫才發現太子居然落水了。
這當然是失職,他們多是兇多吉少,不可能靠狡辯脫罪。
而發現謝容落水的第一人,則是孔太子妃邀請來的閨中密友,她解釋自己隻是恰巧也去池邊看荷花而已。在太子落水前,并未和他有任何交流。
而她是因為聽到太子在池中掙紮時發出的聲音才發現他落水了的,并沒親眼看到他是如何跌入池中的,也沒發現附近有什麼可疑的人。
事發突然,樂遊苑内又并未設太多護衛,等太子的随從們即将趕到池邊時,卻正好看見有人跳下去救太子了。
是松陽侯謝義遠。
随從們也沒有猶豫,立刻下去幫忙,幾個人一道立馬把謝容抱了上了岸。
謝容已經昏了過去,幸好還有呼吸,醫官也很快趕到。
太子出事,可急壞了謝況。
他本在文德殿處理政務,還盤算着等過上一會兒時間,到樂遊苑那邊去露個面。
一聽到謝容落水,謝況也不顧什麼帝王威嚴,立刻就趕到了太子身邊。
宮内的醫官在皇帝的旨意下,沒日沒夜地救治,可過了些時日,謝容仍處在昏迷狀态,情況也并未轉好。
東宮内的宮人們也開始不敬地、偷偷地議論起來。
“你們說,太子還能醒過來嗎?”
“嗆了那許多水,還沒醒……”
“我聽見醫官親口說了,情況不太樂觀,陛下發了好大的火呢。”
在皇太子妃孔氏生日的半個月後,皇太子容薨。
這是楚國開國十四年中,繼先江夏王謝沖後的最高規模的喪禮。
白發人送黑發人,皇帝悲痛不已,下令舉國哀悼,後宮嫔禦、京中宗室子弟全部都要參與守靈。
就連政務,除非萬分緊急的,都比不上太子的重要,須得暫緩,包括修堰的事情。
謝宜瑤深知她要是有一點能被謝況挑剔的地方,必會招來禍端。因此她格外謹慎,盡力避免做出任何可被指摘的行為,等到太子下葬皇陵,這才把懸着的心放了下來。
謝容過世,謝況尚未冊立新的太子,儲君之位空懸,自然就有人蠢蠢欲動了。
沈蘊芳的病早已痊愈,但謝宜瑤還是讓她少操勞,就連要聊宿衛兵的情況,都是謝宜瑤親自到她的居室中去商談的。
謝宜瑤道:“如今東宮無主,本來該歸屬于東宮的新兵們無處可去,目前暫且是安置在了東城那邊。”
沈蘊芳道:“皇帝再過悲痛,太子之位也不可能空懸太久,我們動作要快。”
“陸安那邊我已經吩咐好了,到時候我們從西邊——”
“殿下!”
靈鵲突然急匆匆地闖了進來。
謝宜瑤困惑地問:“怎麼了?”
“是松陽侯來了。”
謝宜瑤皺起眉頭:“他又直接找上門來了?有沒有說是來幹什麼的?”
“他說,是來找殿下商量下一步對策的。”
謝宜瑤無奈道:“把他請去前廳吧,我這就過來。”
轉而對沈蘊芳說:“我先去應付一下這個難纏的家夥,等下再來找你找你。”
謝義遠起初還沉浸在除掉了謝容的喜悅中,可事情落定後,他卻變得焦急萬分。
“阿姊,該趁着陛下還在傷心的勁頭上,來不及徹查的時候動手了!雖然因我救助有功,他還賞了我……但總歸是脫不了幹系的。你也說了,謝容怕水,甚至不會水,卻一個人隻身到了湖邊,皇帝總該懷疑的。”
謝宜瑤淡淡道:“那是你該考慮的事。”
謝義遠頓時感到難以置信,他是被耍了嗎?
“阿姊,真要追查起來,你也不能獨善其身的!”
謝宜瑤喝了口茶,道:“是嗎?”
謝義遠突然想到,從始至終,謝宜瑤真的沒親自做什麼,一切都是他動的手……
謝義遠的神情變幻,悲喜交加,終于把謝宜瑤謝宜瑤逗笑了。
“開玩笑的。我已經有了主意,且再等等。”
謝義遠急道:“等不得了!司貴嫔那邊已經——”
“下個月初,皇帝會在宮中齋戒為太子祈福,這是你我的可乘之機。”
謝義遠起先是呆愣了一瞬,随即驚喜道:“瑤姊,你果然都為我想好了。”
“隻是給你點意見而已。到時候,我也能在内城作你的内應,絕不置身事外,如何?”
謝義遠使勁地點頭,笑着道:“那我改日再來找阿姊商定細節。”
謝宜瑤揉了揉額角:“你下次别這麼大張旗鼓地來了。有心人發現你我之間來往密切,肯定會起疑的。”
謝義遠有點不好意,垂首道:“愚弟也是一時情急,以後定不再犯。”
……
最近,石城寺有許多“工匠”來往,其中無論是女是男,身體都十分健壯的。
有許多香客見了,就覺得很是奇怪。
“石城寺最近是又要建什麼東西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