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平日裡飛揚跋扈,在長輩面前卻是乖巧可人的樣子,固然有一點小任性,卻也得稱得上可愛。
這日恰逢她的族妹柳希度到柳濤家中拜訪,柳幼慧對這個才十歲的阿妹格外喜愛,拉着她說了好一會話。
柳希度是柳绾的孫女,柳绾則是柳濤的族兄,兄弟二人雖然血緣上不是最緊密的,就連私下的關系也算不上大好。
但二人從前朝起,就是和衷共濟的政治盟友,一同為了柳家的利益謀劃。而正是有了柳濤、柳绾的努力,柳家才能在如今皇權日盛的情況下,仍然如日中天。
因此兩家小輩,來往也十分密切。
所以吳郡公主的人登門請柳希度到學館讀書時,柳幼慧也在場。
家中的成年男性都在官署辦公,女眷們好生招待了公主府的官吏,沒出一絲纰漏。
柳幼慧雖然不問政事,卻也知道如今吳郡公主權勢地位不同常人。而且謝宜瑤的行為,未必隻代表她一個人的意思。
她拉着阿妹的小手,含笑道:“希度,這是天大的好事呀!”
柳希度眨巴眨巴眼睛:“阿姊為什麼這樣說呢?我在家中也有師傅呀。”
“哎呀,”柳幼慧道,“你以後會明白的。等到了學館裡,切記要和别人和睦相處,萬萬不能生出事端來,知道了嗎?”
柳希度點點頭。
這樣的話從柳幼慧嘴裡說出來,實在有些奇妙,可見她确實敏銳地參透到了一點背後的玄機。
若是讓柳幼慧知道,柳希度存在于貴嫔拟好的太子妃名單中,且被皇帝重點關注的話,此刻估計要抱起柳希度轉個七八圈,才能表現出她心中的喜悅了。
柳希度也很興奮,卻隻是單純地對到學館裡讀書這件事生出了期待。
聽剛才那位女官話裡的意思,學館裡會有許多和她同齡的,或是比她略大一些的學生,一同與她聽師傅講課。
柳绾子嗣單薄,柳希度在家中并無同齡姊妹,若非如此,也不會時常往柳濤家中跑了。
她一直被養在閨中,與同齡人毫無交集,因此心中也有一絲小小的希冀。
蕭弦那邊,卻是靈鵲親自登門。
原因無他,蕭凱過世沒多久,謝宜瑤料想蕭家恐怕會以此為由拒絕。
但她很希望蕭壽安能來。
以此和蕭弦、庾氏保持來往是其一,謝素月和謝宜臻能多個伴是其二。
蕭弦見過靈鵲,知道她是謝宜瑤身邊的人,也就知道了謝宜瑤的态度。他回靈鵲話時,自然是表示了同意,但剛一送走靈鵲,他就關起門來,和妻女們商量一個正當的借口來回絕。
父親蕭凱去世後,蕭弦行事可謂是如履薄冰,戰戰兢兢。
皇帝對他們越是禮遇,蕭弦就又是覺得瘆得慌,好像“先禮”必然會“後兵”一樣。平日裡更是處處小心,生怕被人被參不孝。
庾氏卻道:“我倒覺得挺好的。二郎還是離不開我的年紀,我平時總要疏忽了壽安的。而且既然是公主的意思,那想來陛下也是知道的,不必擔心被人指點。”
現在蕭弦身上沒有官職,但方才靈鵲說了,選人時是要看父兄的品秩的,可見他們家是個特例。
蕭壽安也說:“阿父,我想和素月她們一起讀書嘛。”
思量再三,蕭弦還是松了口。
他囑咐蕭壽安:“你要真是去了,不是為了和公主她們玩的,是去學習的,知道嗎?”
蕭壽安的臉色瞬間陰沉下來,她還是藏不住心事的年紀,很容易被父親母親猜中心思。
庾氏摸了摸女兒的頭,道:“阿母知道你并不喜歡讀書,但既然去了,就要好好做,不要鬧事。那裡不像家中,随時有阿父阿母給你兜底。而且念在你們年紀又小,不會像阿兄念的學堂那樣嚴厲的。閑餘時間,肯定是可以和朋友們一塊說說話的。”
這樣一大段話,蕭壽安并不能全然理解,但聽到最後一句,她的心情好了不少,點了點頭。
蕭弦又和女兒講,什麼話該說,什麼人該避開,什麼事不該做。
蕭壽安聽得雲裡霧裡,但還是都應下來了。
……
謝宜瑤坐在公主府中,等派去通知的專人們回話。
她擔心這事不被小娘子們的家人當回事,故而并不是派人送一封帖子就完事,而是讓他們一個個登門傳話。
這樣效率肯定會慢很多,需要幾天才能全部通知到位。
但成效也是顯而易見的,至少在明面上,絕大部分人都是給了肯定的答複的,至于之後會不會以各種奇怪的借口推脫,那就是後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