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蘊芳聽完來龍去脈,憬然道:“皇帝是想要将此事交給公主府來做了,倒是正中下懷。”
謝宜瑤颔首:“他實則無心此事,又想驗一驗我的才幹,自然會放任自流。我并不願讓那些男官處理相關庶務,要多煩勞懷香了……當然,本公主也自當躬親。”
此番事了,隻要皇帝有心,沈蘊芳就不會隻是謝宜瑤背後從不顯山露水的謀主,而将作為公主府上的女官,走到台面上來。
沈蘊芳毫不遲疑:“這些我早了然于心,與貴主的功業相比,都不足慮。”
謝宜瑤得其應承,知曉她有決心,也不拖沓,着手安排具體的事宜,将靈鵲也一并叫來讨論。
靈鵲掰着指頭算道:“場所的事,之前某年生日皇帝賜給下的那座青溪畔的宅院就很合适,離東郊和宮城都近,景緻又好,還不需殿下出資。如此一來再算上請師傅、辦墨寶的本錢……”
“這些倒是不急之務,”沈蘊芳打斷了她的盤算,“需得先定下的是要請哪些學生。”
謝宜瑤自然是希望能像那些已經設立起來的學館一樣,不論出身,惠及萬民。但她也知道這是天方夜譚的想法,眼下還是循序漸進更為切實。
除宗室女外,京畿的士族女郎,隻要家中父兄的品秩達标,便可納入考量的範圍。很快便拟出了一份詳細的名單,不過三四十人。
她們的出身不凡,大都開蒙過,也有不少人已經有些學識了。由此一來,可直接教授高深些的知識。隻是年齡上便會長些,小則十歲,大些的都已及笄了。
沈蘊芳是個心細如發的,檢查過名單,知曉其中幾人各自有些龃龉,提醒謝宜瑤到時候要留心照看,以免出事。
謝宜瑤點點頭,随即憂心忡忡道:“是命她們來呢,還是請她們來呢?萬一有不願的,可如何是好?”
當京中各家收到消息的時候,已是深春。
江夏王府早就不複往日的熙來攘往,新一任江夏王謝義道不喜結交親朋,偌大的王府幾乎可用荒無人煙來形容。
謝義道雖然繼承了江夏王的名号,但謝沖是郡王,傳到謝義道這裡則是嗣王,禮制本就有不同,加上謝沖原先的出格行為太多,謹小慎微的謝義道便改掉了王府裡許多逾制的東西。
春雨綿綿,徐氏剛送走前來請安的小輩,讓侍婢點了一爐香,正準備安然歇下。
如今她已經是太妃了,非她所生的謝義逾被養在宮中,謝義道則忙于公務,每日隻能見幾面,謝義遠雖然自立門戶,倒是一改往常不孝的樣子,經常到府上來看她。
前段時間謝義遠因着一些原因被革職了,索性找了幾個狐朋狗友,外出雲遊四海。徐氏拿他沒辦法,隻好任他去,可惜這樣寂寞的日子,實在難熬。
徐氏卧在榻上,閉目養神,卻聽到一道稚嫩的聲音。
“阿母在休息?那我等下再來吧……”
是女兒素月的聲音,徐氏睜開雙眸,對屋外的侍女道:“讓她進來吧。”
她是免去了這孩子的昏定晨省的,這樣急匆匆的來找她,定是有要事相商。
謝素月進屋,搬了座胡床坐在徐氏身邊。
她年方十四,卻已經出落得十分标緻,因此來議親的人不在少數,隻是徐氏都推脫了。
“怎麼了?”徐氏問。
謝素月委屈巴巴的:“阿兄他不同意我去讀書……”
徐氏一頭霧水:“你哪個阿兄?”
“是義遠兄,”謝素月的心情似乎又好了些,“他從會稽回來了,帶了好些新奇玩意呢。”
徐氏不知道謝義遠已經回京,更不知道他已經來王府,還先去了阿妹那裡。不過徐氏平日就不太管事,也并不太關心這些細節,腹議幾句便過了。
她又問:“讀書是什麼事?”
謝素月又把公主府上來的人是怎麼說的,謝義遠又是怎麼恰巧碰上他們,并回絕了的,和徐氏一件件慢慢說清楚。
“阿兄說,女孩子家家的,家裡請女師傅教教認字便是了,幹嘛還特地開個學館呢?而且京中各家族的女郎都在一處,難免有幾個氣焰熏天,我這樣的性子,定然是會被欺負的。”
這件事按理說是要謝義道或者徐氏拿主意的,謝義遠就這樣回絕了,于情于理都不大合。
所以謝素月來找阿母了。
徐氏安撫道:“你阿兄他和瑤姊有些不對付,故而說了些胡話,你不要往心裡去。”
又看女兒好像是有這份心的,繼而說:“你若想讀書,又有公主的命令,去便是了。宜瑤阿姊多少也會照顧一些你的,不怕被欺負。”
謝素月用力點點頭:“我知道了,果然還是阿母對素月最好了。”
徐氏淡淡地笑了,又問:“公主府那邊可有沒有提什麼要求,比如需不需交束脩呢?若有的話,阿母這就去讓人給你準備着。”
“不用,隻要準備些紙筆就可以啦。多謝阿母挂心。”
謝素月甜甜一笑,徐氏的心都軟了幾分。
與此同時,柳宅。
柳幼慧成婚之後,時常歸甯侍奉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