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夠不到,再過來點。”
人又挪了挪。
“不夠,閣下,我翅翼受了傷,現下不太動得了,您這樣我沒辦法弄。”
人直接挪到了跟前。
“可以了。”
路徹得斯出聲止住,下颌稍擡,示意淩長雲把褲腿卷起來。
褲子寬松,淩長雲不費什麼力氣就卷了上去,手上的血沾了些在褲腳,也不知道是什麼材質的,哪怕大腿上的傷口一直在流血,也沒怎麼黏在布料上。
這麼一卷,深紅泛黑的血洞就暴露在兩人面前,隐隐可見陷在裡面的光彈頭。
淩長雲眉頭微皺,目光往旁邊移了移。
路徹得斯身體稍稍前傾,左手隔着褲子按住他的腿,堆疊起褶的布料被壓得下陷,右手一轉,刀尖對準了血窩。
“閣下,忍着點,别把異獸叫來了。”
淩長雲垂眸,徹底避開了視線。
“唔!”
下一秒,刀尖便插進了血肉模糊的傷口裡,動作極快地一紮一挑,一道悶哼并着被挑起的光彈落到了地上。
除此之外便沒有别的動靜了。
路徹得斯收了匕首,瞥了瞥淩長雲找不出一塊幹淨地兒的衣服,又低頭看了看自己同樣如此的外服,單手拽出了軍裝内襯,沿着下擺撕了一條下來,壓上傷口纏上。
“沒有藥,閣下湊合一下吧。”
他打了個結,全程沒有半點兒接觸,淩長雲甚至連手套的粗粝觸感都沒感受到。
結一拉,路徹得斯便迅速往後一靠,兩人間的距離又拉開了些。
淩長雲一身都是疼出來的冷汗,擡手擦了擦快滴到眼睛裡的濕鹹,認真地看着面前的軍雌道:“謝謝。”
這次路徹得斯沒有再問什麼“那隻雄蟲在哪兒”,隻是随意地撚了撚剛剛被血濺上的手套,低頭看了看空空蕩蕩隻留下一抹光腦壓痕的手腕,道:“閣下身體素質不錯。”
淩長雲實在沒有力氣再動了,撐着靠坐在後面的石牆上。
可不是不錯嗎,從第一天受傷開始到現在,隔三岔五地添道傷流些血,居然到現在都沒怎麼生過病貧血暈倒。
一時也不知道是該哭還是該為如此适合穿書蟲族做任務的身體笑。
他阖上眼,也沒問路徹得斯接下來該怎麼辦。
太累了。
太疼了。
也太昏了。
路徹得斯說完那句話就閉上了眼,兀自坐在那休息着。
耳邊風聲陣陣,吹得闊葉嘩啦響,帶着一股别樣的安靜。
半晌,天徹底黑下來了,今夜無雲,星星露得多,不一會兒就鋪滿了整面天,夜裡的一切都清晰起來了。
路徹得斯一手撐在地上,長靴一立起了身,背後濕答答的,染血的内襯黏在了身上,一動便不太舒服。
他伸手扯了扯衣擺,繞過淩長雲,走到洞口邊上向下俯瞰。
洞口位置很高,底下的闊葉藤蔓将這裡擋了個嚴嚴實實,隻依稀可從各色交錯的縫隙中看到一點兒地上的光景。
夜風吹起了路徹得斯的長發,暈粉的發尾揚在身後,在半空中勾出了幾道波,暗紅的瞳孔漸漸拉直,利刺劃損的純白翅翼展開一振,人瞬間消失在了紅葉中。
那是獨屬蟲族的搜查力。
……
淩長雲昏着昏着,連自己什麼時候開始往上猛升體溫都不知道。
隻覺全身都冷得緊,卻又連動一動的力氣都沒有,迷迷糊糊間,好似聽見系統的聲音在耳邊嗡嗡發響,無數道“任務”“任務”“任務”直直地朝着自己沖來,頃刻間就要被全然淹沒進去。
知道,要做任務。
任務……任務……約格,則昂……
“統哥,約格則昂……到底……是誰啊?”
系統又不說話了。
溫度一燒上來,淩長雲昏得徹底。
不能說?這也太……自力更生了……
壓抑多日的病痛在今天一起迸了開來,來勢洶洶地殺進了大本營,脆弱的神經不過幾瞬便實在抵不住驟襲的高熱,最後一根也投了降。
淩長雲毫無知覺地昏厥了過去。
……
為了找跌落山崖的遊移中将,第三軍和第五軍全體出動,帶上所有的戰備便直飛東林,剛剛撞上被幾次交戰逼退進林子裡的最後一批侵襲異獸群就接到了來自路徹得斯的通訊。衆軍雌光能槍一對,于槍林彈雨中打響了57異獸入侵守衛戰的最後一場東部反擊戰。
哀嚎遍林,血光漫天。
最後一頭異獸被路徹得斯射穿了瞳孔撕下了獸皮,血肉模糊地倒在了血流成河的屍林中。
東部勝了!
……
營地零七醫帳。
“你說什麼?”本派多手中的筆杆驟然掉落。
“我說,”路徹得斯隻着單衣站在修複艙外,視線落在蓋着一件黑金外套躺在台上的黑發雄蟲身上,眸子晦暗不明,“我探到了精神力,一股,強得可怕的,精神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