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早知道這人之前根本就不在意任務,但系統還是被這自任務發布以來遲了整整八天的詢問給氣到了。
他翻着白眼直接開了屏蔽,下了工位再也不搭理這人。
“統哥?統哥?”
淩長雲久沒聽見系統的聲音,幹脆放棄了,迷迷糊糊地睜開眼,想去看一眼路徹得斯的情況,不想剛一轉頭,就正正對上一雙血紅的眸子。
直勾勾的、血紅的、眸子。
“!”
淩長雲登時吓清醒了。
什麼時候醒的?
怎麼半點兒聲音都沒有?
人還沒被異獸找到就先被吓死了!
路徹得斯不知何時醒過來,坐在距離淩長雲不到一米的地上靠着石牆,視線從面前滿臉受驚的雄蟲臉上劃下,掃過凝結在他身上的暗紅血痂和新流下的紅血,最後落在兩腿上與他身上一般的拖行留下的泥濘和碎草葉子上。外面漸趨昏暗,洞裡除了洞口邊落着幾縷微光外再無其他,因幾天幾夜的交戰和受傷而變得血紅的眸子晦暗不明,讓人看不透他的情緒。
淩長雲見他一直看着自己中了彈的腿,後背汗毛都要豎起來了,生怕他突發奇想要在這走走不了活也難活還要時刻警惕數頭異獸搜尋的鬼地方繼續審問什麼精神力的下落。
他動了動因缺水而幹澀發疼還帶着股血腥味的喉嚨,兩手撐在凹凸不平的石頭地上,默默地往外邊挪了挪。
這麼一動,路徹得斯的目光也擡了上來,看着面前的雄蟲試圖靜悄悄地往洞外挪,雖然滿身血污,臉色哪怕在這樣昏暗的地方也白得吓人,但那雙形狀漂亮的眼睛裡卻填着細細碎碎的明光,這麼一看過來,稱一聲顧盼生輝也不為過。
倒是比先前多了幾分生氣。
就是看上去極容易被吓到。
路徹得斯屈起一條腿,擡手搭了上去,卻還是沒有說話。
再挪就要出去了。
淩長雲猶猶豫豫地停了下來,擡着眼和他對視着。
怎麼不說話?
在想什麼?
失憶了???
淩長雲被這個随意飄來一閃而過的想法吓到了。
這不是無CP劇情流爽文嗎?
可不興搞什麼狗血失憶殺人證道梗的啊!
就在淩長雲琢磨着要不要幹脆挪出去裝作探探敵情的時候,路徹得斯終于開口了。
“閣下,你跑那麼遠做什麼?”
淩長雲:“……出去,探探敵情。”
還能幹什麼,躲你啊。
路徹得斯唇角勾出一抹弧度:“這種事軍雌做就好了,怎麼能勞煩您?”
“……”
淩長雲默默地歇了心思。
那您去吧。
路徹得斯壓根兒沒動,隻是收回視線,伸手從外套口袋裡抽出最後一支先前剩下的營養劑,隔空往淩長雲那邊一扔。
淩長雲一愣,下意識擡手欲接,跌下來摔傷的手臂卻是蓦地一疼,動作一滞,裝着營養劑的冰涼管子便擦着手指而過,徑直落到了懷裡。
淩長雲拿起營養劑,擡頭看向路徹得斯。
路徹得斯仰頭靠在石頭牆上,臉色發着白,洞裡太過昏暗,暮光稀稀落落地灑在他身上,失了幾分往日不經意間流露出來的淩厲,周身都柔和了不少。
淩長雲垂下眸子,重新看向手中漸漸加了些溫度的營養劑。
液體稀薄,呈深紫色,底部隐隐沉澱了些墨黑,像中藥罐子裡的殘渣。
光是看着就覺得舌根苦麻。
他轉了轉管子,擡臂抛了回去:“中将。”
路徹得斯沒有轉頭,左手一接,深紫色的管子便夾在了兩指之間。
其上轉瞬即逝的溫度暈到指節處,管子裡的液體在一番動作下晃了晃,很快又恢複平靜。
路徹得斯就着這個姿勢轉過了頭,眼底的詢問再清晰不過。
淩長雲捂住又開始往外冒血的傷口,眼睛一眨不眨地睜着:“中将是打異獸的主力,還是及時補充體力為好。”
他怕喝了那玩意兒人就苦升天了。
“……”
洞裡這會兒太安靜了,黑金外套上挂着的金屬鍊子不過動了幾動,碰撞的輕響便随着主人的聲音一并傳到了淩長雲的耳朵裡。
“閣下,過來。”
“?!”
淩長雲捂着傷口,眼睜睜看着他從腰間摸出一柄短小鐵條,戴着黑色半截手套的手指撥了幾下,鐵條瞬間拉長拉寬,成了一柄寒光凜凜的匕首。
呼吸都停在了半道。
路徹得斯轉了轉手中的匕首,好幾秒才擡眸,微微偏頭,狀似不解道:“怎麼了閣下?你腿上的光彈弄出來了嗎?”
那倒沒有。
淩長雲慢慢把這口氣吐勻了,手臂伸出,掌心向上:“多謝,我自己來吧。”
路徹得斯沒有動:“閣下,您手抖得連脖子都對不準,确定自己來不會廢了腿嗎?”
“……”
淩長雲想着那自己動手鮮血淋漓的畫面,靜了幾秒,慢慢吞吞地朝路徹得斯挪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