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因為燒昏頭了,她忽然有點難受,很想把昨天見過秦承月的事告訴他。
謝沅張了張唇,話已經到了舌尖,卻因為突然被叩響的房門而沒有說出來。
青年的聲音清越:“謝沅,你醒了嗎?”
是沈宴白。
謝沅神經緊繃,下意識地就想讓沈長凜避一避,她擡眸看向他,容色焦急慌張。
沈長凜看了她一眼,輕聲說道:“别怕,他知道了也無妨。”
謝沅搖着頭,咬住唇從他身上下來,鑽回到了薄被之中,用含着水的眼眸望向他,滿眼都是哀求。
她像是快要哭了,啞聲說道:“别……叔叔,求您了。”
沈長凜輕笑一聲,低聲說好。
沈宴白敲了片刻的門,也沒等到謝沅的答複。
原以為她還在睡,沒想到過了一會兒門突然開了,但開門的卻不是謝沅,而是他叔叔沈長凜。
和沈長凜對上視線的刹那,沈宴白的腦中閃過一片空白。
昨夜在車裡的那聲溫柔問候,忽然又響了起來。
但沈長凜的神色如常,隻輕聲說道:“沅沅燒還沒退,又睡下了,有事的話,晚點再跟她說吧。”
他說這話時,語氣裡盡是對晚輩的關懷,沒有半分旖旎情緒。
沈宴白心底剛生起的懷疑,瞬時又被澆滅了。
他在想什麼呢?
這整個燕城都沒有幾個比他叔叔更禁欲淡漠的人了,更何況沈長凜向來是将謝沅當親侄女在疼。
就是沈家和秦家的晚輩加起來,都沒有她一人受的疼愛多。
真是蹊跷,明明沒有任何血緣,連秦家的那一位也是更偏疼謝沅。
“我沒什麼事,叔叔,”沈宴白低聲說道,“我就是來看看謝沅好點了沒有。”
沈長凜看了他一眼,聲音輕柔若風:“你近來很關心她?”
他生得俊美,側顔尤其的矜貴。
媒體偶爾會言說沈家大少爺沈宴白的英俊,他出身尊貴,生來就是衆星拱月的世家公子,很受追捧,私人的ins賬号都粉絲無數。
但事實是,這些在沈長凜面前全都不夠格。
無論出身,還是容色,哪怕是氣度,都全然無法相比。
隻不過沈長凜的位子太高了,沒有人敢去言說罷了。
沈宴白有段時間沒見沈長凜,就回來時跟他吵了一架。
此刻忽然被沈長凜這樣看過來,沈宴白先是愣怔了一下,他搖了搖頭,錯開叔叔的視線,低聲說道:“我隻是擔心她的婚事,叔叔。”
“那有什麼好擔心的?”沈長凜漫不經心地說道,“她不想嫁給秦承月,那就不嫁。”
長廊裡鋪着地毯,走路也是無聲的。
沈宴白的腳步頓住,他偏過頭說道:“謝沅沒跟您說嗎?她同意聯姻了。”
“我們昨天跟秦承月見了一面,”他繼續說道,“我本來晚上就想告訴您這件事的。”
沈宴白在女人堆裡待得久,深谙風月,也深谙婚嫁。
他低聲說道:“秦承月不是糊塗人,叔叔,而且這件事後,他心中有愧,隻會對謝沅更好、更敬着。”
沈宴白原以為沈長凜會轉念,贊同他的想法。
卻不想沈長凜的容色似是更冷了。
但他的情緒變化轉瞬即逝,就仿佛剛才的冷意是沈宴白的錯覺。
沈長凜輕聲說道:“你有心了。”
他的唇邊含着淡笑,語調溫柔,氣質裡矜雅的一面無聲顯露,直令人感到如沐春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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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沅睡不着。
她的燒退了大半,心裡的情緒卻更紊亂了。
謝沅撥弄着手機屏幕,胡亂地翻看着,正劃着劃着,同學忽然給她發了消息。
【謝沅,你今天有空嗎?咱們上回那個比賽不是該彙報了嗎?馮茜家裡有事來不了,你能來頂替一下嗎?這個項目就你最熟悉。】
下面是一長串大哭的表情包。
謝沅是學哲學的,平時就是看看書,寫寫論文。
不像别的專業,總要奔波于各項競賽。
她陪着朋友參加過一回,因為哲學系最好立項,後來便被他們拉着一直在做。
謝沅生活乏味,并不排斥這些。
她從床上坐起來,回複道:【好的,我大概四點能到。】
謝沅換完衣服便出了門,司機有點猶豫,一聽是學校的事也不敢再耽擱。
她性子軟,人也好說話,就對學業上的事頗為執着。
高中時就名列前茅,讀了大學後更是常年專業第一,總照顧她的阿姨逢人就要吹噓,雇主家的小姐是燕大高材生。
世家子弟多纨绔,可也有謝沅這樣的。
所以當沈長凜下樓的時候,謝沅已經跑得遠遠的了。
男人的容色看似平靜,實則盡是山雨欲來的暗怒,他低聲說道:“以後她生病時,無論什麼緣由,都不許離開家門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