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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0章 陰霾裹纏之獸:琴酒篇(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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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身體裡的血細胞過度活躍了,随着年齡增長,就會出現難以為繼的問題。唯一的解法是使用年輕的直系後代的血,來維持身體的健康與活力。

但他的父親甯可去死。

——這條血脈本來就不應該延續,是我太過自私,奢求家人的陪伴……現在是修正的時候了。

需要被修正的錯誤。不應該出現在世界上的孩子。

就像注定在二十九歲那年死去的杜淩酒。每一條路都走向幽暗的深淵。

林庭語轉過頭去,正視着低頭摸出一包煙的琴酒。收到了他的視線,對方隻是彈出一根煙咬住,沒有說話,轉而踩下了油門。

深淵的盡頭,會有這個人嗎?就像踏過滔天大火的那個黑色身影,原本就潛在最深的黑暗之中。

“如果我說是呢,你要去殺了他嗎?”杜淩酒向這邊傾了傾。

琴酒從這句話裡品出了一點古怪的感覺。像是審問一樣,但又沒有杜淩酒坐在審訊室裡時那種銳利。

他掃了杜淩酒一眼,确定對方并不是在開玩笑,而是确确實實在準備拿他的回答下判決。

但是,還有其他可能的回答嗎?杜淩酒是被牢牢捆在他船上的人,誰想越過他動杜淩酒,就是自尋死路。前代朗姆已經死了,區區一個大石昌幸,也不會成為例外。

杜淩酒不會想不到,為什麼還要問這種問題?

除非——

琴酒皺了皺眉:“跟他無關?”

杜淩酒靠回座位去:“你覺得有關就有關。覺得無關,那就無關吧。”

琴酒感到牙癢,他用力用犬齒磨了磨煙。

杜淩酒有時候就喜歡幹這種無聊的事。明明對着别人都有一說一,幹脆利落不留任何遐想的空間,但對着他的時候就會玩點模棱兩可的文字遊戲,讓他來猜,還不給答案。

他可沒那麼多耐心,也沒有那麼多時間耗在這種無聊的遊戲上。

但是琴酒知道自己又不能把杜淩酒拎起來,像審訊那些老鼠一樣厲聲喝問,嚴刑拷打,讓這個閉口瓶裡的酒液和答案一起濺灑出來——杜淩酒經不起這種玩法。

隻要杜淩酒不想說,他就得等着。杜淩酒肯定很清楚這一點,所以越發膽大妄為了。

這讓琴酒感到無比煩躁,聲音也開始發冷:“到底是不是他幹的。”

過了半晌,杜淩酒總算給了個明确的——也不是那麼明确的答案:“我不知道。”

“……”琴酒不想說話。

“現在的港島上,沒有能逃脫我眼睛的地方——但我父親死的時候可不是。”杜淩酒不知道從哪裡摸出來一支筆,正在指間輕快地轉着圈,“那時候港島姓什麼,你又不是不清楚。”

這點确實清楚,聶展青不叫聶展青的時候,港島也一樣在他的手底下緊緊握着。

琴酒的不滿稍微緩解了些:“所以你查到了線索,但不确定他做了什麼?”

“可以這麼說。”杜淩酒話鋒一轉,又繞了回來,“知道是這樣的情況了,那麼你要去殺他嗎?”

這是什麼匪夷所思的問題。如果到時候查出來大石昌幸和林舒成的死無關,那威脅就解除了,為什麼還要殺——琴酒忽然反應過來,頓時一陣無語:“你就想聽我說‘是’?”

“是。”杜淩酒一翻手把筆按住了,“我想聽你這樣說。”

“無聊。”琴酒嗤之以鼻。

但他明白了杜淩酒沒有說出口的話——隻要一句話,不管真假,他就會去幹掉杜淩酒想要幹掉的家夥,杜淩酒想要他這樣的承諾。

一個很簡單的“是”。這就夠了,至于真相恐怕也不那麼重要。

本來也不重要。他動不動手自有判斷,影響因素裡最末的一點恐怕就是真相了——假如大石昌幸攔了他的道,那麼大石昌幸是不是真的殺了林舒成,根本毫無意義。

杜淩酒想要成為這些影響因素裡權重最大,排名最前的一項,因此才那樣發問。

想通這裡,琴酒心情舒暢了許多。

他當然可以确保這一點,不用說出口杜淩酒也應該知道。還要多此一舉地問,實在是沒事找事——但既然都這樣問了,反正現在也沒事,就答上一答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等等,不行。

杜淩酒現在就已經很肆無忌憚了,要是再給一個肯定的回答,日後就更要過分。哪天說不定還會把他的槍摸去,然後不小心把自己給玩死——對這種沒有自知之明的人,不好好壓着可不行。

“看來答案是‘否’啊。”杜淩酒很輕地笑了一聲。

“……”

琴酒的牙根不癢了。他手癢,想停車靠邊,把杜淩酒抓過來,按下去。到那時杜淩酒就不能再保持這樣平靜又穩定,好像萬事都在掌控之中的語調了——但或許也不會很老實,還掙紮着想要從他手裡脫逃出去,隻是做不到而已。

奇妙的燥熱和刺癢,正在喉嚨間逐漸蔓延起來,讓琴酒的聲音都有點啞。

“你要是想去查,我可以給你派人。如果不想查,隻是想要他死,也可以。行了吧?”

杜淩酒還似乎不是很滿意:“好吧。”

琴酒一腳踩死了刹車,保時捷發出一聲長嘯,在無人的街道邊猛地停住了。

他直接轉身一抓,差點被甩到擋風玻璃上的那個人就從安全帶扯出的巨大空間裡滑脫出來,落進了他的手裡。這毫無難度,他輕易就能折斷那段脖頸,他試過手感,現在也一樣好。

“不要挑戰我的耐心。”他低聲警告。

他得讓杜淩酒明白,這裡誰說了算——但是杜淩酒咳了幾聲,緩過氣來,再擡起頭時就已經近在咫尺。

那危險的,不能對視的眼睛,驟然斂起極其尖銳的弧度。

即使到這時,内裡的笑意也還是在的——像是泛着柔潤弧光的利刀,直直紮到人心上。

“不行嗎?”

杜淩酒輕聲說。

“不行。”琴酒聽見自己如此宣告。他手裡用力,把人拉得更近,像他原先設想的那樣,按住了果然掙紮不動——他俯下身去——

玻璃上傳來輕微的滴答聲。雨似乎又要下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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