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這也就意味着……
一樣攜帶着那股清苦酒香的赤井秀一,來到這裡,恐怕身後已經睜開了無數雙緊密盯視的眼睛。
假如赤井秀一從這裡出去,像杜淩酒說的那樣,和“監視者”們狹路相逢,他也會得到同樣的結局。
杜淩酒明知道會發生這種情況,還把重要的黑蛇交給他——
“Basilic會把你身上的,屬于我的印記取走,保存起來。”杜淩酒說,“你可以相信Basilic,這個容器是世界創造出來的,不會驚動那些‘監視者’。我會給你留一道鬧鈴,在合适的時機,你會拿回你所有失去的記憶。”
赤井秀一反問道:“那你呢?”
他找到這條裂隙沒有花費太多時間,杜淩酒的氣息太濃郁了。現在想起來,這完全就是個誘餌——釣他過來,交代遺言。
杜淩酒果然笑了:“這個世界很快就會停止運行,在一段時間後重新啟動。你應該能夠在新世界繼續活動,我可就不一樣了。既然這樣,就讓我最後發揮一下作用——”
赤井秀一打斷了他:“既然這樣,那麼我用Basilic保存你,把你帶到新世界,也是同樣可行的吧?”
我會把你的意志妥善存放起來,在我被那些“監視者”找到之前。
希望你的鬧鈴真的能夠發揮理想的作用——再次把我喚醒,讓我再次見到那個,不一樣的你。
悠揚的風鈴聲在沉悶的車内響起來。
赤井秀一從回憶裡抽身出來,按掉手機鈴聲,推門下車。後面憤怒的喇叭已經響成一片,他對此視若無睹,徑直走向後面那輛剛剛被他強行别停的出租車。
那是一輛很普通的出租車,有些年頭的黃色外殼上蒙着一層灰。司機是個同樣上了年紀的亞裔男人,這時正一臉惱火地從車窗裡伸出半個腦袋:“喂,小子!開車要看路啊!”
赤井秀一對他亮了證件,聲音粗啞低沉:“FBI搜查官,你的車輛涉嫌一起交通肇事案件,請下車配合調查。”
出租車司機先是很驚訝地盯着他上下打量了一番,大概是因為他半邊臉都擋在衣領裡的造型看起來相當可疑。但這件FBI制服外套終究還是發揮了它應有的作用,司機嘟哝幾句,随後把車慢慢倒回路邊,亮起臨時事件燈,這才下車磨磨蹭蹭地朝赤井秀一走去。
“肯定是誤會啦警察先生——你去到處打聽打聽,我連紅燈都沒闖過,實打實的遵紀守法良好市民,怎麼可能交通肇事呢?”
赤井秀一假裝沒有看到司機下車前從側邊飛快地摸了個什麼沉甸甸的東西塞進口袋。他掃了車内的幾人一眼,沒有說什麼,隻是帶着司機走到了旁邊的人行道上:“抱歉,請出示一下你的駕照。”
出租車司機很爽快地掏出了一個黑色封皮的證件夾:“喏!在這裡。說真的你可以去查監控啊,我絕對沒有犯過事啦……”
赤井秀一沒有聽這個司機絮絮叨叨。他本來就是随口編了個理由把這輛車攔下來,因為車上有萩原研二。他先前沒來得及,現在要想辦法裝個監視器——畢竟把萩原研二引進來,帶走林庭語的是赤井秀一自己。要是反而因此失去了林庭語的行蹤,那就有點搞笑了。
雖然有點意外萩原研二這麼快就能突出美國警察的重重包圍,把林庭語帶出來,但是想想薩馬羅利在組織裡也經常奇迹般地逢兇化吉,隻能說運氣也是實力的一部分。
但剛剛那一眼之下,赤井秀一發現了不對:萩原研二在這輛車上沒錯,但林庭語不在。非但如此,車上還有個把兜帽拉低下來幾乎擋住了整張臉的人——他實在太熟悉這個造型了,蘇格蘭什麼時候能放棄這種連帽衛衣的打扮。
當然萩原研二也可能是先把林庭語偷渡出來,藏在了什麼地方,然後不知道為什麼跟蘇格蘭攪合到了一起——但赤井秀一不這麼認為。
林庭語恐怕還在那家酒店裡。
赤井秀一打開了證件夾。
是他的失策了。他臨時修改計劃,加入萩原研二,是因為知道薩馬羅利曾經對杜淩酒有着怎樣的執着。他可以放心把林庭語交到萩原研二手裡,萩原研二一定會竭盡全力地保護林庭語。
但這樣強大的影響力,同樣可以被林庭語用來執行自己的計劃——顯然林庭語的計劃和他的不一樣,為此甚至支開了萩原研二。
這算是定例了嗎?赤井秀一搖了搖頭。他早該知道,林庭語的意志有多難動搖——就像曾經那樣,經曆多少次削弱和淡化,那種人格特質仍然堅定不移地保留了下來。
即使在臨近消失的現在。
他例行公事地念了一下駕駛照上的名字,準備快速結束這裡,再想辦法不引人注意地趕回酒店那邊:“這位蔡——先生?”
“蔡永聲。”出租車司機配合地說道,“你真的可以去查我的出車記錄——”
赤井秀一正要說出“抱歉找錯人了”的話,聞聲突然頓住了。
他從口袋裡掏出一張名片,和駕照對比了一下上面的茶葉店鋪名稱,慢慢地重複了一下這個名字:“榮升茶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