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機“诶”了一聲，撓了撓頭：“你要去那家店嗎？他們這個時候早就打烊了啊。”

赤井秀一盯着他看了一會，冷不防地說：“我要買一罐茶葉，另外聽說這家店會做很不錯的手工禮品包裝，請在包裝上給我粘幾隻千紙鶴。”

司機慢慢地眯了一下眼睛，又重新睜開到平常的大小，呵呵笑着說：“這家老闆娘是挺心靈手巧的，不過你要買茶葉，還是等明天開門了再去吧。”

赤井秀一無視這種拒絕，繼續提出：“要綠色的。”

“……”

原本坐在副駕的女孩子，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溜下車，鑽到兩人身邊，扯了扯看起來馬上就要發作的司機大叔，小聲說：“阿聲叔……我說要買茶葉就是給這個人帶的啦。”

“這真是大水沖了龍王廟哈哈哈！”

十分鐘後，豪邁的笑聲響徹正疾馳在路上的出租車内。

但與司機的快活不同，車内的氣氛非常沉悶。尤其是多了一個成年男人的後座區域——這個成年男人甚至比一般男人都要高大很多，還穿着跟其他乘客命裡犯沖的FBI制服，金燦燦的英文大寫字母在暗中的存在感也極為強烈，讓原本就狹小的空間變得更逼仄了。

蘇格蘭始終一言不發，此時隻是把兜帽扯得更低，抱着雙臂擠在角落裡，似乎打定主意要跟沙發墊合為一體。和他一樣極力削弱存在感的還有年輕的樋口警官，已經快把自己縮成了一小團。

同樣很想假裝不存在，但自覺責無旁貸必須站出來拯救氣氛的萩原研二，隻能苦哈哈地賠笑着說：“是啊是啊，真是巧啊。”

司機終于等到了接茬的人，很滿意地從後視鏡裡望了萩原研二一眼：“碰到你也是緣分，别買什麼茶葉了。我那裡有配好的十全大禮包，你挑個喜歡的款式拿兩盒，好事成雙——就送你當結婚禮物好啦！”

赤井秀一瞄了中間坐立不安的萩原研二一眼：“結婚禮物？什麼時候辦婚禮，我也準備一份。”

車内已經不僅僅是窒息，而且是冰封了。

司機熱情地接過話頭：“就在下個月！可得好好準備一下，這是一生一次的大事啊。”

萩原研二幹笑：“是的是的，麻煩您給我推薦幾個好的酒店，我下周就請假去看下場地——嗷！”

司機正在開車沒有回頭：“怎麼了？”

“沒、沒事。沒坐穩，撞了一下腰……”

坐在副駕駛位的筱原實在看不下去，勇敢地切換了下一個話題：“所以那個茶葉到底……有什麼奧妙嗎？”

司機還沒回答，赤井秀一先行打斷了：“這個——這兩位先生，方便知道嗎？”

他說話的時候微微側過臉，視線在萩原研二和緊貼着車門背過身去的蘇格蘭之間緩慢來回。意思也很明顯，跟蔡永聲對暗号的是他，筱原和樋口兩個接到了他的任務，暫且也算他的人，但另外兩個臨時帶上的——

司機果然遲疑了一下：“這個要結婚的小哥倒是沒問題了……女仔，你們這個朋友？”

蘇格蘭沒有接話。樋口急忙回答：“沒問題的阿聲叔！是自己人！他當初在日本給林老師做過保镖！”

“哦，那邊的人啊。”司機顯然還是不太能夠被說服，“保镖嘛，拿錢辦事而已啦。我們道上的兄弟，反水了可是要三刀六洞的，行不行啊靓仔。”

蘇格蘭突然說：“可以。”

車内一時靜默了。

這下終于連司機都覺察到了某種異于尋常的氛圍，語調也變得幹巴巴起來：“啊，我開玩笑的。”

“我是認真的。”

衆人：“……”

蘇格蘭短促地笑了一聲，接着發問：“而且為什麼他就沒問題？”

司機看起來也是被這種急轉直下的發展震住了，不假思索地回答道：“因為他戴着林先生的戒指啊，實打實的自己人。”

這下赤井秀一也笑了一聲：“哦，這樣嗎？”

萩原研二：“……”

萩原研二伸手進口袋，摸到手機，盲打并點擊發送：“小陣平救我[哭泣]”。

此時正站在布魯克林大橋底下看着手機的松田陣平：？

雖然萩原研二平時發郵件就經常帶些顔文字表情包，但如果真的情勢緊張要呼救，肯定會正經起來。還有心情發emoji，想來隻是發生了什麼不重要的事，随口抱怨一下而已。

松田陣平沒有多想，也不打算回複這封沒頭沒尾的郵件。萩原研二以前也時不時會發一些日常見聞或者感想之類的内容，大多數隻是一個分享的作用，并不需要他的回複。

而且他現在有一個大麻煩在這裡——那個大麻煩還趴在一旁的摩托車頭上，笑吟吟地從防風面罩裡望着他：“怎麼了，我把你帶到這裡來，就是為了看你玩手機的嗎？那我可要走了哦——我很忙的。”

松田陣平推了一下墨鏡，比夜色更深的鏡片擋住了他同樣晦暗的眼神：“我沒有叫你等，你可以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