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可真走運。”赤井秀一聽到行動組裡有人閑聊時說,“撈到這麼一個人,什麼都替你算好了。要是人跟了我,我也能——”
另一個人啐他:“你打得過老大再說搶人的事吧。”
赤井秀一聽了一會,然後過去開了一包煙,得到了更多的情報。譬如杜淩酒原本是被前代朗姆發掘領進組織的,卻不知道怎麼對朗姆翻了臉,然後跟琴酒搞上了——鑒于大家都想象不出那個雪原寒風一樣的冷酷銀發殺手濃情蜜意的樣子,隻能陰暗揣測琴酒的技術一定相當不錯,所以才能讓人這麼死心塌地給他當起了智囊。
琴酒的外表看起來也确實充滿這方面的說服力。赤井秀一表示贊同,把整包煙留給了那兩個小喽啰,然後走了。
FBI盯上這個号稱烏鴉軍團的組織很久了,最近才找到機會把最優秀的搜查官塞進來卧底。結果赤井秀一還沒來得及做什麼,收了好處準備把他介紹給上級的那個代号成員就在大洗牌裡倒黴成了炮灰。剩下的人都還在當鹌鹑看風向,沒有誰肯在這種敏感時候引薦一個不知底細的陌生人。
赤井秀一沒有那麼多時間在這裡耗。這個組織遠比FBI原本設想的要根深蒂固,在這樣的劇烈震蕩之後仍然能夠保住大部分的地盤,在黑暗世界裡的地位絲毫也沒有縮水——甚至似乎聲威更盛。如果傳言非虛,那個杜淩酒一定在其間發揮了重要作用。
他費了不少心思才拿到了一條行程信息。組織的高層包下了一座豪華酒店辦慶功宴,也是琴酒作為新任首領的第一次正式亮相。這種重要場合,杜淩酒不可能不出席。
在排查了酒店所有的入住賓客後,赤井秀一鎖定了一個房間。這是一個在最高層的總統套房,同層和下一層的房間都是空着的。整份入住名單裡都沒有琴酒——毫無疑問,他和這個房間的客人住在一起,所以無需再另行登記。
入住單上登記的客人姓名叫,林庭語。
赤井秀一簡單調查了一下這個名字。讓他有些意外的是,這個名字居然還挺好搜索——是個相當有名的心理學教授,在港島的一所公安大學任職,和警界合作密切。
新聞照片上那張冷淡而蒼白的臉,以及被黑色西服包裹着的,修竹一樣筆直的身形,看起來完全不像什麼會被愛情沖昏頭腦,成為犯罪分子幫兇的社會版主角。
但如果對方确實有着這方面的特殊興趣——
“如果你喜歡琴酒那款,那麼多看看我怎麼樣?”
——他難道會比琴酒差哪裡嗎?
杜淩酒當時轉瞬即逝的愕然,和立刻挂上的一分不多的禮節性微笑,赤井秀一至今都還記得一清二楚。
這種送上門來的場面,對方顯然見得多了,完全不為所動。
甚至還很輕地笑了一聲:“怎麼,你也想當第二個琴酒嗎?”
好兆頭,并不是惱怒或者鄙夷,态度還很松動,看來琴酒的院牆也不算太結實。赤井秀一順勢上前,臨到一步之遙又停下來觀察了一下動靜。
事情進展得太順利,幾乎讓他覺得是在被仙人跳。
他觀察四周的舉動讓杜淩酒的笑容變得更明顯了一點:“想替代琴酒的位置,卻連這點膽量都沒有嗎?”
赤井秀一當然不會中這麼直白的激将法,但他很配合地回身半跪下來,仰面對上杜淩酒審視的眼神,适時地流露出一點志在必得:“假如一場決鬥就能讓你選擇我,那我現在就給他打電話。”
杜淩酒打量了他一眼,終于稍微收斂起表情,在月色下格外蒼白的面龐,轉眼間就歸于那種像是在新聞照片上的,仿佛看着哪裡,又什麼也沒有看着的冷淡。
“你不要裝了。你對我沒有任何興趣,對琴酒的位置也是。現在自己出去,我當你今天沒來過這裡。”
——差在哪裡呢?
赤井秀一注視着眼前的人。
同樣的蒼白面龐,同樣的瘦削身形,定制的西服仍然是記憶裡的款式,連眼神也是一般無二的冷淡審視。
杜淩酒說得沒錯。他那時确實并沒有對一個“智囊”産生什麼很大的興趣——他當然可以表演得十分深情,但對方想必也不會信。索性把利益和野心擺出來,讓對方看輕,進而留下一種可用的印象,之後再想辦法更進一步。
但他沒想到的是,對方甚至連這種野心的本質都看破了。
這可是太意外——太有趣了。新聞報道裡那種用詞浮誇的讀心術,原來是真實存在的嗎?
既然你那時能看懂并不存在的欲望,那麼現在——
“你覺得我想要什麼?”
黑麥很慢、很輕地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