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統郵件】
【緻各位尊敬的偵探、警察、市民和壞蛋:】
【晴朗的日光總是短暫,世界即将在30分鐘後被計劃中的雨幕遮蓋。這場雨會持續2小時,如果在暗處扇動翅膀的蝴蝶太多,可能還會有所延長。請盡快回到您的住所,不管戶主是誰,也不管是永久或者臨時——面對這樣的暴雨,唯有靜待天晴。】
【本次雨停後,隐于都市中的第三陣營将向諸君掀起帷幕的一角。世界從來不是非黑即白,自如遊走其間的灰色,或許更令您感到舒适呢?】
“好奇怪,路上的人突然變少了?”
降谷零轉頭向四周望去。幾分鐘前,他們還在人海中艱難穿行——林庭語拉着他走得時快時慢,偶爾還要停下來或者拐個彎,而且漸漸偏離了杯戶飯店的方向。
降谷零一開始還跟得有些莫名其妙,漸漸地就品出了其中的意思。
他們被跟蹤了。
林庭語在嘗試用這種不可測的,快速變化的路線和速度,找出跟蹤的人。
一開始這相當困難,商業街區的人實在太多了。現在又是暑假期間,成群結隊逛街的人們格外地多。即使察覺到某種不明的視線,望過去也一無所獲——完全被路人擋住了。
但這種情況很快就得到了改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街道還是同樣的街道,兩旁的摩天大廈和精緻時髦的商鋪也一如往常,但路面上的人和車輛都轉眼間消失了大半,而且還在不斷減少。
潮水退去後,灘塗上那幾塊尖銳的礁石就顯得尤為顯眼了。
有一個在公交車站的長椅上坐着的中年男人,在他們經過車站不久,就站了起來,不遠不近地跟在了他們身後,另一對手挽手已經和他們并行了一路的情侶則是突然拐進了路邊的咖啡廳。一名高挑得像是時裝雜志封面模特的美女迎面走來,和中年男人擦肩而過時,從降谷零的高度能夠清晰地看到他們垂在身側的手快速碰了一碰。
然後美女登上了停在路旁的一輛白色小轎車,司機是一個面相兇惡的男人,眼角有一道疤。降谷零記下了這輛轎車的車牌号,然後不出意外地在一個街區外又迎面看到了它。隻是這一次,司機變成了一個看起來相當青澀的西服青年。
他們早上從杯戶飯店出來時,有這麼多跟蹤的人嗎?
還是說,這些人都是在他從宮野診所帶走了那枚存儲卡以後出現的呢?
降谷零心裡有很多疑問,但他知道這不是詢問的時機。
他必須忍耐。
冷靜。
像個出來逛街的普通小孩一樣,在林庭語走得太快的時候踉跄兩步,抱怨一下。然後在放慢速度時好奇地左顧右盼,裝作對面包店前面正在分發的試吃樣品或者某個玩具店外陳列的模型汽車很感興趣。這時林庭語一般會配合着他停下來,松開手讓他跑過去看一看,自己站在原地等候,從來沒有表現出一絲不耐煩的樣子。
降谷零借着詢問口味的時機,或者從櫥窗玻璃映出的影像上,快速觀察了狀況以後,就會回來,重新拉上那隻手一起走。
那隻手有些涼。
即使在毒辣的日頭下,和這樣的一段長長的步行後,也沒有分毫的回暖。降谷零隻想緊緊握住那隻手,盡可能地把一些溫度傳過去。
仿佛隻要他抓得足夠用力——
就能把幽淵之底的,那雙孤獨而安靜的眼睛,重新帶回明亮而喧鬧的人世間。
即使這人世間豺狼虎豹環伺在側。
在某個拐角的法式糖果店外,降谷零剝開一顆蜂蜜味的糖果,扯了扯林庭語。對方從善如流地蹲下來,順着他的示意微微開啟了有些蒼白的嘴唇,放任他把那顆小小的,金色的糖球送進去。
最近的一個跟蹤者在十數米之外。降谷零用盡可能低的聲音說:“你還好嗎?你出了好多汗。”
那雙眼睛稍一彎起來,露出一絲不含雜質的笑意:“沒事,我隻是有點低血糖。”
是低血糖嗎?是本來就不算健康的身體,在連續的運動下顯出了崩潰的前兆吧。
跟蹤的人那麼多,裡面甚至可能還有……總之無論獨自對敵或者是求助,都不太合适。而再這樣走下去,沒等甩掉那些人,林庭語的身體可能就要受不了了。
要怎麼做——要怎樣從這種困境裡解脫呢?
“——阿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