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确信自己身上并沒有多出什麼東西,而且應該不是走在路上之前出現的,否則瑪麗女士也不會跟他聊了那麼久。
從他拉着的小孩這邊下手看似一個不錯的選擇,但實際上并不。以降谷零的敏銳程度,不至于被塞了個竊聽器還發現不了。
而且林庭語打電話用的是右手,牽着降谷零的是左手,隔着這麼遠,收音效果也不好。
那麼可能出現的是——
他面色不變,鋒銳的視線卻驟然向右側掃去。
行色匆匆的上班族。
手挽手逛街的小情侶。
大聲打着電話,走路帶風,撞了人也不回頭的社會人士。
被撞到一旁的人……
林庭語的瞳孔緊縮了不到一秒,然後又收回了視線。在他剛剛掃視過的那處路旁,一個壯碩男人正擦着汗,憨厚的方形面龐上挂着不滿,但隻是嘴裡嘟哝了幾句就無可奈何地回到路上來,一手還小心護着個普普通通的黑色公文包。
如果林庭語不是見過這個人,大概也會被那種平凡而倒黴的社畜氣質騙過去。
但是他見過——杜淩酒見過。
這是一直跟在琴酒身邊的伏特加!
組織的人出現在這裡附近,然後他就被告知遭到了竊聽。如果這不是巧合,伏特加的那個公文包裡應該有定向收音的裝置,可以在來到目标附近的時候,錄制對方的談話聲音。這比直接在目标身上放置竊聽器的效果要差一些,但勝在不必考慮事後回收設備的麻煩。
烏鴉軍團原來這麼早就盯上過他?
他這次來東都總共隻有兩件事,一件是參加葬禮,另一件是調查宮野一家的入侵案件。葬禮的主人德高望重,花圈在禮堂門口都擺不下,烏鴉軍團不大可能因為這件事來追蹤他。那麼就是宮野艾蓮娜家裡的不明來客——會和這些人有聯系嗎?
這樣說來,瑪麗女士提及的那個,會讓他父親和他都寝食不安的,“混進了隊伍裡的敗類”,和烏鴉軍團,恐怕也有着某種關系——
林庭語驟然心下一沉。
來自港島。
和烏鴉軍團有聯系。
在他所知的範圍内,這個時間點,可能的,隻有那個人——
正靠在牆邊抽煙的銀發少年被手機鈴聲打斷了思緒。他看了一眼來電号碼,然後語氣不耐地接起來:“什麼事?”
他不喜歡這個名叫聶展青的男人。但是朗姆囑咐他要盯緊這個人,據說是組織至今為止在港島拿下的最為重量級的一個合作夥伴。隻是對方胃口很大,行事又過于嚣張,所以元老們考察許久,還是争執不下,無法一緻通過吸納對方的提案。
這個人是朗姆發展來的。但是朗姆這幾年正在籌備把權力和資源移交給自己的兒子,大概是不打算為此得罪其他元老,所以一直保持暧昧态度。
畢竟如果力保這個人加入組織,萬一對方搞出什麼事,那自己的聲名和地位也會毀于一旦。相比起來,還是用花言巧語穩住對方,拖一拖,讓對方先給組織辦點事,才好日久見人心——也更有籌碼去說服元老們。
銀發少年不是不懂這裡面的關竅,但正因為一清二楚,他才更厭煩跟這些人打交道。在他看來,日本人總喜歡用一些無聊的事情拖延時間,比如國會投票時拖着步子慢慢走,還走一會停一會,直到把不贊同的議案表決時間生生拖到十幾個小時,甚至還給這種做法取了個美稱叫“牛步戰術”——有什麼用呢?還是會表決通過的。
就像那個已經放在Boss案頭,卻一直沒有給出去的代号。
不過,雖然從招攬人才的角度想,這個代号遲早要給的,但銀發少年的直覺告訴他,那個代号最終也不會成功給出去。
因為那個人顯露出來的,磅礴的野心,和危險性——
他們不是一路人。
電話裡的,那個人的聲音仍然是一貫的,禮貌到近乎嘲諷的腔調:“有個MI6的女人好像盯上了我,你今晚有空的吧?去讓她安分點,琴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