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岚也用影流卷起失魂落魄的于柘，不過，在踏出第一步前，他重新看向屏幕裡的身影，問：

“42……為什麼要否決那兩個法案呢？”

是因為大科學首席否決過，而她是那位的造物嗎？

[與他人的選擇無關，42否決那兩項法案，是出于自身的考量。]42回答。

[我的存在是為了人類的延續，但一個族群延續的前提是其依舊存在。

[我認為，為了人口數量和質量而強行剝奪人權的行為，雖然能在事實層面推進基地的發展，但卻不是人類該有的行為。

[特殊時期特殊處理，但不管在什麼時候，人權和人性都是人類不可缺少的一部分。失去人性的人類，與野獸無異。這不是我想要的人類，也不是我希望見到的人類。]

‘【如果檢測到基地内部充滿非人生物，為了最大限度保存人類的文明記錄，42會自動啟動殲滅程序，對基地内所有非人生物進行消殺。】’

——當時的42是這麼說的。

“……你說的好像有幾分道理。”

但是，你的言語中又透露着不容忽視的傲慢。

不過42也确實擁有傲慢的資本……而且，傲慢或許，也是她所體現的“人性”的一部分。

[當然是有道理的。]42驕傲叉腰。

她本來就是基地裡最聰明的！……嗯，現在不是了，但在人類如何存續這個問題上，她這個經曆過許多的存在自然是有發言權的。

這個短暫的小問答結束，夕岚帶着于柘前往梯子。

但就在這時，于柘突然掙紮起來，嘴裡還發出痛苦的喊叫！

42身影一凝，大喊：[快讓開！]

來不及了。

于柘的嘴裡爬出一點粉白的東西，像是人類的腦，露出小小一角，從内部占據了他的整個頭顱。068弱點創造和005七竅之腦，同時觸發！

夕岚迅速切斷那一截影流，但強行創造出的弱點和精神層面的攻擊在一瞬間便蔓延了過來，他隻覺得眼前一花，就昏了過去。

在昏迷前，他隐約聽見帶着機械質感的女聲的呼喊，還有靴子匆匆跑來的聲音。

…

……

第六基地，城牆上。

浩浩蕩蕩的污染物大軍已經自遠處攻來，從望遠鏡看，其數量不下十萬。

“……實不相瞞，我有點緊張。”拿着望遠鏡的偵察兵手心出汗，“我還是第一次見到這麼多污染物……而且現在還沒有42的輔助。”

“小夥子，放寬心。”一個大校拍了拍他的肩膀，從穿着和裝備看，這位大校應該是近戰類的異能者。

“那群污染物以為，沒了42，基地就無法運轉了，呵。”

基地的防禦設施可不是在42出現後才建成的，備用獨立電源已經打開了，武器需要比平時更多的人來啟用，但并不是完全用不了。

“42是一體的，其他基地的通訊估計也斷了，不知道他們那邊有沒有遇到污染物潮。”大校搬起自己的武器，居然是一把一米多長的砍刀。

“無事。”他背後突然響起一個有點蒼老的聲音。

聽見這聲的大校支棱起來，明明自己已經是老兵了，還像緊張的小夥子一樣立正敬禮：“莫将軍！”

“嗯。”莫無燼向他點頭示意。

這位在商業區開小飯店，經營這一個溫馨小家的和藹老先生，此刻換上了軍裝。服裝看起來很舊了，像是多年沒有換新，但三顆星的肩章彰顯着他的身份。

作為污染值超過85的人，他已經很久沒有戰鬥過，身體也沒有年輕時好使，但夠用。

“異能序列003吞噬，代号饕餮，歸隊。”

003…饕餮……人類個體實力排行第一的異能者！

偵察兵露出沒見識的表情。

不光是莫無燼，還有更多的人登上城牆，他們或是人至中年，或是兩鬓斑白，或是身着軍裝，或是穿着商場裡50貢獻點一件的廉價棉衣。

但相同的是，他們都為守護基地而來，為守護人類而來。

“老朋友！咱們居然都來這個方向了，真是心有靈犀啊，哈哈哈！”

“總算又能活動筋骨了，幸好現在42不在，不然肯定又要煩了。”

“嗯？你不是我下棋搭子嗎？你咋也是異能者？這麼重要的事都不說，不厚道啊！”

“你們也都來了？”莫無燼笑了，“一個個的，剛剛不是還在勸我别來？”

老人們都笑了。

他們來自世界各地，在此相遇相識，現在，他們将作為基地的老前輩們，為更多鮮活的生命獻上自己的心髒。

就像夏烨說的，不要小瞧第六基地。

不要小瞧養老聖地啊！

“行了行了，别笑了。”過了一會兒，莫無燼正色起來，“污染物馬上就過來了，都都打起精神，這可能不是我們的第一次并肩戰鬥，但很可能是……”

很可能是，最後一次。

但他們不會退縮。

不問生死，不問将來。

先行者的墳墓會成為階梯，而人類将永遠前行，永垂不朽。

“等一下，将軍，那邊是不是有個小孩？”一個眼睛好的老人突然指向遠方。

“？”其他人都向那處看去。

隻見不遠處的城牆邊緣，黑發的少年站在欄杆上，還時不時踢一下腳，蹦着走兩步。

感知到身後的視線，他轉身，純黑的眼中帶着玩世不恭的笑意，白皙的食指豎于唇前。

“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