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做夢的時候,很少知道自己在做夢。
代景也不例外,他不明白為什麼“柏枞”忽然消失,又忽然出現在床邊,就算這個夢毫無厘頭,也能讓做夢的人理所當然地認為,就是這樣的。
于是他在短暫的疑惑後,屈辱地望着柏枞,心裡卻在期待柏枞對他做點什麼。
洞房之夜被打斷的欲求不滿,被鎖鍊軟禁起來的恐慌,以及大妖郎豔獨絕的美貌,共同構成了這個绮麗旖旎的夢境。
日有所思,夜有所夢,誠不欺人。
代景目光盈盈,心想大妖怎麼還不來欺負他?
柏枞并不上前,歎道:“原來我在你心裡是這樣的。”
代景:“?”
緊接着,代景一個激靈醒了。回想夢中細節,隻覺意猶未盡,夢裡的大妖好辣好酷好霸道,他喜歡。
可惜醒得早了,果然是因為沒有實際經驗,在夢裡不知道怎麼深入發展嗎?
代景翻個身,正要細細回味,倏然對上一張夢裡剛出現過的臉,心髒差點吓出喉嚨,臉上紅暈消退不少。
本就體弱的代景登時蔫了,比夢裡還恐慌,抱住被子如救命稻草,眼巴巴地望着柏枞。
柏枞氣笑:“這麼怕我?”
代景不是怕,是慌亂心虛,畢竟剛剛做了那種夢——與春夢沒什麼區别了。這麼想着,臉上漸漸恢複紅潤,害羞地搖了一下腦袋。
相隔不到半米的距離,柏枞認真地觀察床上的青年,冷不丁來了一句:“你的夢挺刺激的。”
“……”代景傻了。什麼意思?柏枞怎麼知道他做什麼夢?難道他看過自己的夢??
大妖本領超凡,進入一個凡人的夢境,想當然是輕而易舉。
代景表情空白,咔嚓,似乎聽見了自己魂魄裂開的聲音,這也太羞恥了!
柏枞捏他臉蛋,“說話。”
代景左半邊臉被捏得些微變形,好半晌,才含糊地憋出一個字:“疼。”
柏枞便揉了揉被自己不小心捏紅的青年臉蛋,輕笑:“臉皮看着挺薄的,做夢那麼大膽。”
代景也不知是麻的,還是羞的,臉熱得不行。
“你是喜歡夢裡的我,還是這裡的我?”柏枞問。
代景心想,不能兩個都喜歡嗎?反正都是你。嘴上不敢如此造次,說:“夢都是假的,你才是真的。”
柏枞被這個答案取悅,拎起代景銀鍊叮啷的手腕,意味深長道:“喜歡我這麼對你?”
“……”代景絕不承認這是一件情趣道具,甯願相信它是鎖鍊,他不要步入新世界的大門!大妖美色讓他神魂颠倒,但他也是有底線的,雖然并不那麼牢不可破。
代景直視大妖,柔弱又铿锵有力地說:“不。”
柏枞:“我挺喜歡的。”
“……”那你還問個屁。
青年表情的變化逃不過大妖的眼睛,柏枞覺得好玩,故意逗他:“要不我們來重現夢中場景?”
代景真的驚恐了,慫哒哒地揪住被子蓋到下巴,小聲說:“不要。”
柏枞失笑出聲,低沉磁性得讓人耳膜微酥。代景不禁瞅了大妖一眼又一眼,心跟着癢,其實他也想對柏枞做點什麼,隻是暫時還不敢,等彼此再熟悉熟悉的吧。
代景忽而目光微凝,睜大眼睛。
柏枞随之低頭,他的衣衫正在滲出斑駁血迹,不以為意道:“過幾天就好了。”
戰邪劍畢竟是傳承千年斬妖除魔的利器,縱然不能讓大妖伏誅,亦能讓他傷重,一時之間竟連血都止不住。
想到柏枞拖着這樣一副流血不止的身體去追殺江家,代景欽佩之餘,又是好笑又是傷感。
如此重的傷勢,柏枞自己不在乎,代景不能置之不理,畢竟有一部分原因是他造成的。
代景掀開被子坐起來,又趕緊低頭看了一眼,還好是穿着睡褲的。他問:“要不要去醫院?”
柏枞被他的天真逗笑:“醫院治不了我的傷。”
“總不能這麼晾着吧?”
柏枞眉梢微挑,“你要給我上藥嗎?”
代景認真點頭,“我還會包紮。”
以前村裡有誰被狗咬了,砍菜砍到腳了,下山摔斷腿,都會來找代景。代景就是他們村裡的小醫生。
柏枞輕笑:“我知道。”
本來沒打算處理傷勢的大妖,讓管家送來醫藥箱。
代景熟稔地從醫藥箱中取出自己需要藥品、紗布,繃帶、棉球,邊說:“你先把衣服脫了。”
柏枞解開襯衫紐扣,露出被血染透的繃帶。代景看了便是一驚,腦子有些暈乎,不知是因為血,還是大妖的八塊腹肌……
代景繃住臉部表情,努力不讓自己想入非非——戰損大妖,有一股欲氣的凄豔。
柏枞拿起一把細長的手術剪,笑問:“不給我剪開繃帶嗎?”
代景默默吸一口氣,故作淡然地給他剪開繃帶,露出血肉粘連的傷口,看上去就像普通的劍傷,長約三寸,靠近心口。
代景手忙腳亂地用棉球擦拭血迹,專用的止血紗布堵住傷口,“你按一下,我看看後面。”
這是貫穿傷,除了前胸,後背自然也有傷口。好在後背的傷口比前面要輕很多,已經不怎麼流血。代景給傷口消消毒,上上藥,便可以了。
一會兒的工夫,代景再看時,止血紗布已經濕透了,不由得面色肅然,“你一整天都是這樣?”
柏枞:“比早上好一點。”
“那你一天下來,光血不就流了一瓶礦泉水?”
“差不多吧。”
代景不得不感慨不愧是大妖,普通人流這麼多血早就挂了,邊換紗布邊說:“那你怎麼不去血站獻血?這麼多血多浪費啊。”
柏枞:“……”
大妖靜了片刻,說:“純血大妖的血,不是誰都消受得起的。”
如今人妖通婚五百年,血統混雜,不是血型對了,就能亂用的。代景問:“這麼說,純血人類的血也不是誰都能用的?”
柏枞說:“恰恰相反,純血人類的血是萬能藥,誰都能用。”
代景驚了,那他豈不是一個行走的血庫?這要是落到心機叵測之人的手裡,還不給他把血抽幹了……等等,與江家對峙時,柏枞問過江家抽了“他”多少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