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韓晟在街巷買東西的時候,秦祉便坐在馬車前到處看着往來行人,視線一下子被路邊攤位上各式燈籠吸引走了:“這離上元節的燈會還遠着呢,怎麼這個時候還有花燈賣?”
“您一看就不是咱們本地的人吧?”小販笑着解釋說,“咱們這每年夏季會舉辦“燈樹節”,您這來的時間也巧,就在明兒個晚上,隔壁那條街開始,一直往裡去好大一片呢,吃喝玩樂樣樣都有......”
“燈樹節?”秦祉微微詫異,“這還真是第一次聽說。”
“害可不是,據說也就是咱們這才有的,各地風俗不同嘛,好像最早是為了祈福秋天能豐收,後來逐漸演變成現在這樣的。”小販一邊整理着攤位,一邊說着,“您看有喜歡的就買回去玩玩,不過有個事可得小心着...”
這話瞬間勾起秦祉的興緻,她微微附身,雙眼亮晶晶的問道:“什麼事?”
小販左右偷摸看了一眼,壓低聲音說:“您是外來的,有所不知,最近縣城附近有夥賊人,沒人知道是什麼來頭,但會挑有錢人下手,總之不算太平,看您打扮容易被盯上,還是小心點比較好。”
賊人嗎?
秦祉挑挑揀揀,想到了什麼般付錢拿了個兔兔花燈,道謝後轉身往馬車的方向走。
約莫一柱香的功夫,花燈攤主差點跪在那,人都傻眼了,磕磕絆絆地搖着頭,欲哭無淚道:“我、我真不知道啊......那個少年剛剛就在這來着,買完燈我看他就往馬車方向走過去了,再就沒注意了啊!”
韓晟森然地盯着他,顯然動了怒氣,眼下人生地不熟,若是秦祉真出了什麼意外,他就也可以不用活了。
縣令也跟着慌了,原本好好待着的,突然被眼前這個男人揪着領子,吓得連茶都打翻了,還來不及發火,就得知了晴天霹靂般的消息:晉赭王的小世子在他們縣城内失蹤了?!
能出動的人都被派出去,可以說是全城搜捕,可過去這麼久,如果真的隻是因為貪玩,聽到風聲也該回來了,怕就怕......
縣令覺得自己雙腿都在發抖,他無意識的咽了咽口水:“韓......韓校尉,在下已經派人去找晉赭太守了,小世子他、應該...不會有事的......”
“你說的賊人是什麼人?”韓晟沒有理會縣令,微抿的唇可以看出他已經竭力控制的情緒。
“是城外山頭的一夥草莽。”小販頭深深地埋了下去,一點不敢直視他的眼睛。
他要是知道剛剛那個小少年是晉赭世子的話,說什麼也得跟着去救一下,說不定指着這個平步青雲了……
韓晟果斷下令:“你繼續派人在城内搜尋她的下落,叫個熟悉路的人帶我去這座山!”
韓晟的抉擇沒有任何問題,至少秦祉如果知道的話,是會為他豎起一個大拇指的程度。
晃得七零八碎得都快要吐了,秦祉這才後知後覺得想起,她的兔兔花燈不知道什麼時候掉了,山路并不平坦,颠得她有些擔心這破馬車會不會突然散架。
周圍有點擠,除了她之外還有兩個孩子,趁着沒人注意,秦祉偷摸将手腕上得串珠扯開,一顆一顆沿着山路扔了下去。
“校尉——!”縣令的府兵從泥土中拾起一顆紅潤的瑪瑙珠子,“這個是世子掉落的東西嗎?”
韓晟定睛一看,反而舒了一口氣,起碼能證明找的方向是對的,秦祉本身身手不錯,尋常賊人未必能把她怎麼樣。
“所有人聽令,凡見賊子,格殺勿論。”
“等等。”嗓音清潤,語氣略有起伏,像是一路趕過來般,微微喘着氣,韓晟順勢看去,隻見那人騎着一匹白馬,頭戴冠玉、身姿修長,他雙手于馬上行禮,風度翩翩道,“在下晉赭太守賈文勰。”
初見是這樣的,誰又能想到日後這二人竟成了朔昭閣最能言善辯的組合呢?
“被抓走的不僅是世子一人,縣令方才承認已經不止一起。”
韓晟縱馬反問:“偏對有錢家的孩子下手又是圖什麼?”
“不止,隻是尋常百姓的孩子丢了鬧的不大,士族家的孩子丢了才人盡皆知罷了。”賈文勰蹙眉,眼神冷了下來,“此事與那縣令脫不開關系,等世子救出後就該着手處理了。”
“哈哈哈哈處理?就憑你們?”那赤裸上半身的男人大笑着一腳将秦祉踹到,自己一屁股坐到了胡床之上,“咕咚咕咚”飲下一大碗濁酒,手背一抹,“這回就這麼一個有點錢的,衣服首飾扒了,連着那兩個人一起買到黑市去,我看這小子細皮嫩肉的,樣貌能買個好價錢啊哈哈哈...”
“啊!不要,放開我......”半大的女孩兒率先被吓哭了,連連往後面躲着,眼淚順着眼角頃刻間爬滿整張臉,“放過我吧......”
她身旁的孩子眼淚也在眼眶裡打轉,愣是撐着沒掉下來,但顯然也被這場面吓得站不穩,一屁股摔倒在地:“我......我可以給錢......”
“錢,你能給老子幾個錢?”半裸男聞言嗤笑一聲,“還不如把你們買了來的實在,有這功夫不如去黑市好好表現,說不準被哪個看上了,大價錢買回去了呢?”
一雙手企圖要拉扯秦祉,火苗“噌”的一下竄的極高,秦祉當即提高嗓音,怒斥道:“你簡直放肆!”
無形的氣壓瞬間撲來,明明是個半大的孩子,卻讓在場所有人一愣,連伸過去的那隻手都下意識縮了回去。
隻可惜威嚴也好、氣場也罷,都是在身份能力的加持下變得更加唬人,如今的秦祉在這群人的眼裡,不過隻是個待宰的羔羊,僅此而已。
所以幾秒之後,半裸的男子反而低低地笑出了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