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入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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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曾經取得過很多榮譽,比如這個,”巴登夫人從收藏櫥櫃裡拿出一個盤子,“最具藝術氣息花邊裝飾獎。”
“确實很有藝術家的風範,不過夫人您為什麼要同我一個下人講這些?我還要去照顧巴登少爺的日常。”我本來就困,她給我說這些有的沒的,我隻覺得昏昏欲睡。
“你是家裡最聰明伶俐的——那些管家都冰冷冷死氣沉沉的,還有那些天真的小姑娘,我簡直不想說。”巴登夫人擺弄着她的扇子,“哦,尤其是那個叫尤利娅的女孩,完全可以說是聒噪,她好像還和少爺走的很近,你幫我盯着點。”
“知道了夫人。”我恭敬地鞠躬,夫人轉過身去向外走,打量着自己身上的珠寶。
“對了,我下午要和她們一起去讀書俱樂部,你說我要帶什麼去才能顯現出我很有素養呢?”她随手拿了個珍珠手環。
“我的推薦是《海涅詩選》,像您這樣有情調的女士應該都喜歡。”我說,“或者《傲慢與偏見》也可以,是個英國女作家的作品。”
她轉過身來,表情顯露出她的滿意,她把那珍珠手鍊放到我手裡,“我就說你是最聰明伶俐的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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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靠在一個不知道名字的花架的柱子旁,風一吹,細碎的花瓣就從上面落下來,也不為誰停留,誰都無法挽留。
尤利娅小跑過來,撥了撥我的頭發,“你在這站的時間太久了,花瓣都落了一層。”
“秋天到了嗎?”我擡起頭。
“秋天快過去了。”她站在我的身側。
“你喜歡巴登少爺嗎?”我低頭,眼睛掃視着地面,地面上什麼都沒有。
“嗯……”她的聲音輕輕柔柔的,“誰不想做一個灰姑娘的夢呢。”
我沒辦法說,我希望你不要喜歡他,我不知道我有什麼立場,可她會因此受傷。
尤利娅和我坐在石闆做成的圍欄上,吹着風,什麼也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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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上一個人都沒有,月色明亮,直勾勾地灑在地上,比白天都要清晰。
我等到這個時機,就是為了不去遇見溫妮芬,可是她就站在走廊裡,像是站了很久了,眼神穿透我,看見了我的靈魂。
我走近她,一言不發,看她波瀾的眼睛,她微抿的嘴唇,我看了許久,她伸開雙臂擁我入懷,我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她牽着我的手,我的右手,我就這麼讓她牽着,我們睡在同一張草席上,感受地闆的溫度,她呼吸的氣體撲在我的脖頸上,感受着她的溫度,和我的冰冷。
我的手心确實潮濕溫熱的,溫妮芬一定攥了很久,攥得很緊,風從任何地方吹過,手裡的兩枚銅闆也變得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