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了,這鎮上有孤兒院嗎?”我問。
“有一個荒廢了挺久的。怎麼啦?”
“你害怕嗎?”
“害怕什麼?”
“就是說面對未知的情形,你會害怕嗎?”
“你不會要去孤兒院吧?”店主看穿了我的想法。
“我要去那裡面找東西,你要陪我一起嗎?”我邀請她說。
“也沒什麼大不了的,走吧。”
“大門太鏽了,”店主使勁晃了晃門,“怪這多雨的天氣。”
我看了看兩邊的矮牆,“我們翻過去。”“會淋濕的吧?”
說話間我已經爬到了牆頭,“上來,我拉你上來。”店主丢了傘,握着我的手翻過來。
“快跑啊,等着淋雨啊。”我們跑到屋檐下避雨,“這屋門不會也鏽掉了吧?”她抱怨道。
“讓我來試試,我力氣大。”店主讓到一邊,我輕輕擰了擰門把手,兩邊的破木門就從中間斷開了。“嗯?被蟲蛀的有點厲害啊。”我把把手随意丢棄,拆開木門,灰塵氣撲面而來。
“讓我想想去哪裡找。”在别墅幻境中,其實應該是随機的吧。
“要不先去儲物間看看。”店主站在一個房間前,“我在地毯下找到了鑰匙。”
“我感覺用不上。”
“要不還是,不要破壞太多了吧?畢竟這玩意兒還挺像個古董的。”說着她把鑰匙插進鎖孔,擰了擰,紋絲不動,稍用力擰了擰不動紋絲,更用力地擰了擰。
“咔”鑰匙斷了,“我就說用不上吧,”我擡起了腳,“還是得看我的強力拆門技術。”
“哐!”
“拽我一把。”店主扶着我,把我的腿從被我踢出來的窟窿裡拿出來,太丢人了,我感慨道,她偷笑。
把破洞扣得大一些,我們鑽了進去。“也太黑了……”
我揮揮手驅趕灰塵,店長拿出個超小的手電筒,光線倒是極強,“怎麼窗戶都被封上了?都不通通風的嗎?”
我忽而歎了口氣。“你要是被關到這裡面很久,會害怕嗎?”
“像我這個年紀還好,如果是我弟弟,可能會對黑暗有所陰影吧。”
“那麼十歲呢?”
“為什麼會這樣呢?可能我過着平常的生活,想象不到此事的原因。”
“唉,十歲與十歲,近百年的十歲,我不想說什麼。”每每提到這事,想歎的氣都會堵滿嗓子眼,咽不下,又不願意說。
“你這麼說,我大概能猜到什麼了。”
“好了,沒什麼大事,先看看這裡有沒有我們要找的東西吧。”我振奮心情,從貨架上搜索起來。
“呼——”吹吹歲月的灰塵,将這個物品上的歲月吹到旁邊的物件上去,或者用手拂一拂,大部分被打到地上,一部分沾在手上,要用水洗。
“這有個奇怪的盒子,”店長說,“感覺它有陰謀的味道。”
“打開看看。”我走向她,一個大概40厘米長的盒子。
“不會有什麼邪門的東西吧。”我不說話,打開後又讓店長沉默了,兩根骨頭,是胳膊,十歲的胳膊。
“大概隻有這一個特殊的盒子,再去别的地方看看吧。”
“你找這東西做什麼?”店長終于又說話了,我從床下拖出一個大箱子。
“我想着物歸原主,原主已經死了。”
“我明白了,屍體還是要在土裡的。”店長去房間的其他地方尋物去了,這房間是孩子們的卧室。貼着那七個人的名字的床下各有,一個連薇薇安的床下也有一個呢。
“是這個孩子。”我把紙撕下來給店主看。
“我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那就不必說。”我笑笑。
“你也不必強顔歡笑。”店主捧着我的臉。
其餘的幾個分别在玩具屋,書房和畫室,“一,二,三,四……十,十一,十二。”大大小小的箱子,隻有十二個,然而肢體卻湊齊了。
“肢體……”我恍然大悟,“店長,你能幫我把這些箱子搬到鬧鬼别墅的門口嗎?千萬别進去,我願意免費打工一個月作為報酬。”
“嗯,可以是可以,隻是大門好像打不開。”
“哐!哐!哐!”我一根接一根地掄在鐵門上,濕了的頭發貼在臉上,我也有情緒嗎?我也固執嗎?雨落在我的臉頰上,灌注到我的脖子裡,填滿我的全身。
沒有人會為自己的行為使别人喪失生命而感到愧疚。
“好了,門已經開了,不需要再砸了。”店長過來拉我,我退回屋門前,一下坐在地上。
“讓我歇一會兒,拜托你了——記得打傘。”不要變得沖動,我告誡自己說。
起身回到房内,“孩子算是純粹的話,至少真心的大人隻能算是惡了吧,啊,我的錯,我不能評判善惡。”
我走到院長室面對着書架,“院長喜歡看什麼書呢,讓我看看,是《基督山伯爵》嗎?啊,找到了,《呼嘯山莊》。”我把那本書拿出來,裡面藏着一個小瓶子,福爾馬林,裡面浸泡着如海洋戀人般絢麗的眼睛,我把它握在手心裡。
“你在這裡等着我呢。”
“不然誰為它們打傘?”
“鬧鬼的房子,你敢進嗎?”
“有什麼不敢的?”
壁爐的火不會再被點燃了,于是房子顯得格外陰森。
“去後院,你會大吃一驚的。”我先把最重的箱子搬過去。
“居然全是墓碑。”
“到這兒來。”把箱子填進坑裡後,我擦了擦額上的雨。
“我說不出什麼。”
“我,你的感情傳達到我這裡了。”我說,“好了,最後一項。”
我拿出那本《呼嘯山莊》,這本書是中空的,我輕歎一口氣。
“你也太喜歡歎氣了。”店長為我打傘。
“這是一種放松。”我咬開瓶塞把裡面的東西倒在書裡合上,扔到最後的坑裡。
我們都不說話,默默填上土。
“再見了,薇薇安。”店長說,我輕笑,再也見不到了,薇薇安。
“對了,你還沒告訴我你的名字呢?”我叉着腰說。
“你可以叫我埃爾微。”店長向我伸出手,我一驚,随後說道:“我的名字是卡塔琳娜。”
“你樂意把你的故事講給我聽嗎?”
“嗯,好啊,不過我得配杯咖啡喝。”
再見了,早就逝去和終于逝去的薇薇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