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瘋狂一點，再瘋狂一點，直到連死亡都無法約束我們。”

（一）

“拉曼塔。”我又念了一下地圖上這個地方的名字，以确保我是不是在夢裡，或者說闖入了某個畫裡，畢竟天空是紫色的，而且建築物的色彩過于純粹，看起來讓人很不舒服。

我把地圖放進口袋裡，突然發現路上的行人好像都在看我，又好像不是，感覺他們的耳朵上也有個眼睛，正臉和側面分不太清。

我看了看自己的身上并沒有值得關注的東西，反倒是變得像油畫裡的人了，不會我走路還掉色吧？

這個地方奇怪成這個樣子，搞得我想要離開這個拉曼塔了，然而我一轉頭發現來時的路變得無限遙遠了，看來我隻能用其他辦法離開這裡了，在那之前，我得先找到這個地方的郵局。

在這種地方走路真是傷眼睛，全都是高飽和且冷暖對比，強烈的顔色使我居然開始想念看不出顔色的那段時間了。

奇怪，大街上非常安靜，人們既不說話，而且走路也沒有聲音，我的心裡惴惴的，不敢擡起頭走路。

“噔，噔，噔”傳來了有節奏的鞋跟碰擊地面的聲音。

“夫人，你還要去酒館嗎？那種地方對你的名聲不太好。”先是溫柔的女聲傳入我的耳朵。

“誰會在乎那些？伯爵不是每天都去妓院，再說請你别稱呼我為夫人，如果在外，你覺得稱呼名字不合規矩，你可以叫我主人。”然後是略有輕佻的，但韻味十足的少女的聲音。

“是的，主人。”我轉過身去，紮眼的黑色連衣裙先被注意到，那人擁有着一頭亮麗的褐色頭發，有些微卷，身旁有個高挑的女人，撐着一把黑色的傘。

我快走兩步，跟上那漸行漸遠的背影，“請問……”少女先是側過臉來瞥了兩眼，接着才完全轉過來，她身邊的女人則是隻跟随她的身形。

我一時失語，眼前的少女美得精緻，身旁的女人垂着眼眸，兩人的關系像極了親姐妹。

“你不是本地人吧？”少女說話的聲音變得輕柔。

“抱歉夫人，唐突了。我确實不是本地人，你是怎麼看出來的？”我也像是有涵養的儒雅人士說。

“她聽到我們說話了，還叫我夫人。”少女看向一旁的女人，女人慢慢說：“方太隻有我們兩個在講話。”少女面帶微笑，綠色的眼睛好像在散發着光芒。

“這有什麼難的，因為在這裡大多數人不會選擇說話。”少女神神秘秘的說，“因為他們不知道會因為哪句話而被關進克裡茲監獄。”說罷，挽上的女人的胳膊。

“感謝，請您告訴我郵局在哪？”我想寄出去信就趕緊想辦法離開。

少女突然湊近了一些，眯起眼睛看我，“怎、怎麼了嗎？”我有些不自在，而且總感覺街上有好多人在盯着我。

“你為什麼不繼續問了啊？”

“啊？”我為什麼要繼續問？

可她以為卻以為我沒有聽清，于是又緩慢的重複了一句：“你為什麼不繼續問了？”

“哦，”我其實不知道要問什麼，“請問你的名字是？”

“真怪，”她笑了笑，說，“我的名字是弗蘭妮，那位是我的家仆赫塔，我把你的名字告訴别人沒關系吧？”後一句是對着一旁的女人說的。

“不在意的，主人。”赫塔的視線不是落在地上，就是落在她的主人身上。

“感謝，我的名字是卡塔琳娜。”

“怪人，”弗蘭妮又笑了，“我沒有問你的名字。”

“哦，抱歉。”我在那裡窘迫地站着，等待她告訴我郵局的位置。

“你不會問問題嗎？”她做着手勢，“你應該問我為什麼會這樣？”

“哦哦，”我順着她說，“為什麼亂說話就會被關進那啥啥之監獄啊？”

“因為——”我們一同屏住呼吸，“這裡是瘋子之城。”

說了跟沒說一樣，我倒感覺她精神似乎不太正常。

“你要小心一點，我的朋友，”弗蘭妮開始稱呼我為朋友了，“你可能會因為吃了什麼不該吃，确切的說，是某個教會或組織或團體或協會不允許在他面前吃的東西，而被抓起來關進克裡茲監獄，然後你就會發現這世界簡直是亂了套了，好壞，全憑一張嘴，隻要他們一張口連呼吸都是錯的。”

她說着說着，離我越來越遠了，她的家仆一言不發地跟在一邊。

天空似乎紫得更厲害了。

（二）

我不知道天空顔色的變化有什麼特别的寓意，但我知道在這個城市風餐露宿，不會有什麼好結果。

我擡頭随便一觀望，就看見一塊不小的廣告牌，上面寫着：

人類最後的淨土——酒館，地址：拉曼塔到處都是。

按性質來說，這應該算是公益廣告了，我掂量了一下口袋裡的錢包，應該還有之前資本的原始積累，我原地環顧了一下四周，找到了一家抽象派的酒館。

該說不說，這地方隔音效果真好，裡面吵得跟死了國王一樣，外面安靜得跟墓地一樣。

酒館裡的人很多，有些不坐在椅子上，也可能是沒有那麼多位置的緣故；有些人坐在桌角上；一些人坐在牆上，不知道怎麼坐住的。

還有好多人站着交流，酒館的人，與街上的人不同，街上的人你不去注意，就感覺總有人在看你，而酒館中的人，你不去注意，就會發現所有人都會去忽略你。

而當我具體觀看某個人時，卻發現所有人都用後腦勺對着我，我穿過熱鬧的人群，走到了吧台前。

“喲，陌生面孔，你好啊，異邦人。”酒保擦着杯子過來，嘴裡叼着雪茄，我微微皺了眉頭。

“請放心，這是沒點着的，”他把雪茄拿了下來，說，“人家幹活時，嘴裡總想要點什麼，所以一會兒我可能會在嚼報紙。”

“請問，這裡提供客房嗎？”我有些大聲地問，害怕他聽不清。

“當然，大家都知道酒館是個是個好地方，不過有個前提條件。”酒保裝扮得像個牛仔一樣，我又掂量了一下自己的錢包，然後估測了一下我的戰鬥力，大概能打赢一隻狗（也不一定），不由得咽了咽口水。

“你隻需要在三餐時額外點一杯酒，就可以當做住宿費了。”他把擦好的杯子放在吧台上，“請說吧，酒的名稱。”

我沉浸在喜悅中，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好。“按你推薦的來吧。”糟糕的是，我對酒真是一竅不通。

“我看你也不太能喝酒的樣子，算了，不為難你了，給你調一杯莫吉托。”于是我就獲得了一杯特别好看的，像是汽水一樣的酒，在付過錢之後。

“小姑娘，酒量不行啊，微醺就醉了？”酒保笑盈盈地看着我。

“嗯……”我的頭昏昏沉沉的，很想睡一會兒。

“維克多，來杯馬天尼，喲，你這什麼造型啊？”一個略微熟悉的聲音響起，“給我的家仆來一杯牛奶，她還沒到能喝酒的年紀。”

那人微微的躬下身子，仔細地瞅了瞅我，“哎呦，”她似乎摸了我的頭，“怎麼小朋友也來買醉啊？”她碰了碰我的鼻尖。

“嗯……嗯……”我哼唧了兩聲。

“呵呵，還是為情所傷。”我聽見酒保笑了幾聲，然後似乎有一個人将我抱了起來。

“主人，我們似乎與這位小姐并不熟絡。”

“可是她是外來人诶，你不覺得很棒嗎？”

“主人開心就好。”

“維克多，帶她找個房間。”然而我一直昏昏沉沉，最後終于聽不到任何聲音。

————

“額……”我拍拍暈乎乎的頭，宿醉的感覺真令人難受。房間裡彌漫着木頭的香氣，但這無疑令我更難受。

隻是這床格外柔軟，但是我缺失了享受它的經曆的記憶，我艱難的下床，艱難的行走，不行，我真的要吐了。

“嘶——”神經突然激動了起來，我擡起左手，原來是一根木刺紮進了我的手指，感謝木刺，好歹讓我沒那麼想吐了。

步履蹒跚地從二樓走下去，估計是清晨的原因，大廳冷冷清清。

“小姑娘，你醒了。”酒保很熱情地跟我打招呼。

“抱歉，”我捂着肚子，擡手道，“我可能喝不了酒了。”

“沒關系，先把這碗熱湯喝了，去去乏。”他挪過來一碗紅色的湯後說，“你不能喝酒，我就調飲料了，不過莫吉托也算飲料了不是嗎？”我幾乎将湯一飲而盡，那我真是很弱。

“半果汁飲品。”酒保又遞給我一杯有些混的東西，“要是不行就和赫塔小姐一樣，喝牛奶也不錯，哈哈哈。”

“還好，”我咂吧咂吧嘴，“酸酸甜甜的。”

“弗蘭妮與赫塔也是你們酒館的常客嗎？”我覺得拿飲料蘸面包也好吃。

“當然，像我們這種商人可能會稍微喜歡一些伯爵夫人這樣的有錢人。但似乎拉曼塔人都不怎麼待見她，酒保又向我遞過來一杯牛奶，“可能她比較瘋，當然每個人的想法不盡相同，我覺得她很有個性，這杯是中午的。”

我輕挑了一下眉：“怎麼連中午的也有？”

“因為我覺得您中午可能會回不來。”他對我使用敬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