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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1章 開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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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謝。走了。”

柳輕绮不欲在這兒多留,他還有别的事要做,柳澤槐心裡清楚,也就沒挽留。來時他端坐在府中,去時也沒折騰得大張旗鼓,隻将二人送到門口便作罷。但真正要分别時,他雖然看着眼前,眼眉卻明顯往下垂了一垂,看上去有點憂愁。身旁雲山迢迢,往後望,便是千重煙水萬重山,他自知在當今世道下,再見面究竟是何時、又可能是在什麼地方,有意隐藏,波紋卻依舊從眉梢眼角溢了出來。

“……”

但他卻最終也隻是歎了口氣,垂下眼簾,拱一拱手。

“保重吧。”

“你們天山劍派雖離中原較遠,但卻離着蠻荒之地更近,務必多加小心,”柳輕绮深深看他一眼,“若是需要,直接傳書便是,哪怕相隔天涯海角,我也必來相助。”

兩人在柳府前便算就此别過。柳輕绮怎麼來的,就是怎麼走的,一點兒土特産沒帶,拎着葉雲盞獨身下了山。唯獨帶走的就是那塊玉牌。但是兩人卻并沒有如他所說的那樣,直接回了振鹭山。事實上,隻能說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白華門自是知曉他肯定不可能就那麼老老實實隻去天山劍派,但在自己家裡倒還有些理由跟蹤,可在别人家裡,魏涯山一人就派八雙眼睛看着,自然不可輕舉妄動,隻好裝聾作啞。由是知道他必然會在民間轉一圈也全無辦法——一月内,隻有七天是待在天山劍派的,剩下的時間基本上被耗費在渝城、仁城與覃城。雲婳婉與瓊霜自民間而來,都曾經描述過現今各城之間的暗潮湧動,但耳聽為虛、眼見為實,他總得自己親眼見見才是。

而重點在渝城。上次到花嶺鎮時,他尚不知燕應歎沒死,見到桃花也隻以為是魔教做的手腳,直至入幻時才略有不安,但因實在深信燕應歎一定不可能還活着,生怕吓着方濯,便抑着自己往那方面去想。現今知曉了,可一切為時已晚,花嶺鎮已徹底消失,唯留滿嶺繁花風中搖曳,以證實旁人口中異事确然存在。

故地重遊,見此地以因當夜詭異大風而變得荒蕪殘破、無人往來,唯一與之有關的故事便是曾經的繁華與現今那些真的假的精怪故事,一本一枚銅闆,任誰心中也是感慨萬千。他對這兒是不好奇了,可葉雲盞自打花嶺鎮事發後還是頭一回來,巴不得頭都埋進地裡去。他這人頗為固執,聽聞此處便是燕應歎曾經的閉關之處,他就非得找到一點兒魔息、或是人曾居住的痕迹才行,隻可惜忙了半天,也不過幾點微弱魔息附着于其上,其餘的早便被風吹去,從此散于世間了。

而柳輕绮便站在不遠處等他。風卷起衣袖,輕飄飄地拍打着花葉,整個人看着像是一片落入荒野的月亮。他神色沉靜,立于萬花叢中,随着風仰起頭,凝視着逐風嶺上那一隻巨大的崖壁上的眼睛。而眼神認真悠遠,像是想到了什麼。

至于晚上,到了客棧中,他便撸起袖子坐在窗邊,就着燈幹他的活。他本來想違抗魏涯山的國策、開兩間屋子叫兩人都奢侈一把,結果葉雲盞不知道什麼時候突然明白了掙錢不易,心疼起了他大師兄那點兒肉,非得跟他睡一間。

但這小子煩人得很,一會兒笑嘻嘻地說他是“有婦之夫”應該避嫌,一會兒又說哪又咋地了他哥還是他哥。嘟囔到最後柳輕绮都煩了,要一腳把他踹出去再花一份錢,葉雲盞才趕忙住嘴,表示自己絕不打擾,結果就在旁邊趴着看笑話書沒一炷香,就又坐不住了。

“師兄。”

他支起上半身。柳輕绮頭也不回:“你三歲小孩啊這麼能鬧騰。再說話就滾到别的屋子裡去睡。”

“哪啊,師兄,我好奇啊,”葉雲盞撓撓鼻子,“不是,你真要給他打個玉戒?可他全然沒有準備,會不會被吓死啊。”

“……瞎說,哪那麼脆弱,”柳輕绮雖是這般說着,眉眼卻不由溫柔,唇角也溢起了一絲笑紋,“不打玉戒打什麼?玉佩倒是也行,但塊頭還是有點大,不能保證他日日都能帶在身上。”他摸到旁邊的锉刀,手指在上面摩挲了一下,想到了什麼,連聲音都随着輕了些許,“若是還有剩餘,再做個玉佩也未嘗不可。總之,總有一樣東西他要日日帶着。看着還是玉戒最合适。”

放在面前的正是那塊從柳澤槐手中拿回的天山劍派的玉牌。或者說,這是柳一枕留存于世的最後一塊“俗物”,其他的要麼被他砸了,要麼随着黃土一同葬入墓園,永不見天日。他自己自是知道,這是希望過去便當過去、不要再折磨他的未來,但早些年午夜夢回時還是會驟然驚醒,一睜眼看到窗外月亮,就會突然後悔自己為什麼連一點痕迹也不曾留下。

隻有觀微劍,時時刻刻伴在他身邊,但其上已經混雜了他的靈息,久而久之,連柳一枕的一點氣息也察覺不到。眼看着世間似乎已再沒有什麼東西能證實過他的存在了,幸而當日,柳澤槐劈手奪了這塊他在極度的躁動下正欲摔個粉碎的玉牌,并表明要将它帶回自己家中保管,而他當時的原話是,以防再有一日他突然發瘋,卻發現手邊連一點兒最後的念想都沒有。

這麼多年來,他為了掙脫那幾乎無法與之匹敵的瘋狂,盡可能地遺忘一切有關他存留于世的東西,自然也從來沒有提到過這塊玉牌。當然也沒想到,竟然還真讓柳澤槐說準了,他倒終有一日當真急需。而那時,他心中尚有預想,在想柳澤槐若是弄丢了這塊玉牌,他該用什麼代替。而在這時才突然發現,面對着那個曾經最割舍不去的回憶中的人的最後一樣東西,明明知道自己定要毀壞它,而在他的心中,對于該玉牌的不忍和眷戀,竟然完全比不過某種希望破滅的擔憂。

這一切對他來說算是一種較為新奇的感受。但如果未來便是要這樣走、或者說,如果必須還要有未來,那麼在那萬千條路中選一條還有點希望的,似乎也是人之常情。

柳輕绮的手還放在玉牌上,稍稍用了些靈息,将那“客卿”二字一點點磨掉。他做得專心,但思緒卻難免飄飛,想到昨日、今日。玉石碎屑方在一側,夜風順着窗棂一寸寸吹進,不久便泯滅在空氣中。

他端坐在這安靜的月色裡,窗外是一層又一層無邊雲山。樓下湖上有人乘夜泛舟,槳聲微微,撥開一圈漣漪,映照着月亮笑而非笑,一段段凝在眼角,停在心頭。

柳輕绮用一隻手固定着玉牌,另一隻手到旁邊去摸工具,腦中還在規劃這麼一塊薄薄的牌子到底應該怎麼切割時,指尖輕輕一掃,正巧将那“客卿”二字抹了個幹淨。玉牌上登時缺了一塊,影影綽綽像是湖水的影子,倏地漲了潮,将那胡思亂想的一切都攏到一處。柳輕绮端坐于此,背脊挺得筆直,卻就在這一瞬突然感覺月亮放了電,渾身上下突有一刹那的酥麻,登時頭昏腦漲,掌心開始冒汗。

驚慌幾乎是同時便席卷了全身,而也在這時,他突然意識到——不,這種幾乎時時刻刻都沖刷他的心髒、像河水一樣随着血液流遍全身的憂愁,已經從那不見未來的人身上剔除,完完全全地傾注到了另一個人身上。他的回憶、他的思索與甘願犧牲的所有落點,已經徹底發生了轉變,且再也沒了轉圜餘地。這一切,甚至是他從未發覺、從未察覺、而自然也無從阻攔的,他像是在一程長路中展了展眉毛,借着月光終于暫且看清前路,卻就在這一瞬發現了它。

突然發現、終于發現的那深埋在心底最深層的東西一瞬就攀滿了全身,令他頭痛腦熱,渾身卻劇烈地一抖,像是墜入了冰窟。像是生出了藤蔓,緊緊地纏繞着他的手臂,讓他不能擡手去揉一揉太陽穴,甚至不能捂住心口。隻能呆愣愣地坐在原地,感受那陌生情緒的驟然席卷,洪水般将他整個人盡數淹沒。

“完了。”

他突然說。

葉雲盞在榻上趴着,枕着笑話書似睡非睡,但人是閉了眼,耳朵卻還豎着,迷迷蒙蒙聽到這麼一句話,條件反射般立即跳起來。

“怎麼了怎麼了師兄?什麼完了?”

他萬分緊張:“怎麼就完了?你說什麼完了?”

反應來得奇快,瞬間便抽走了人的心魂,柳輕绮靠在窗邊,人像是已經完全失去了力氣,癱軟在那裡。他的手終于能夠擡起來,按着眉心,輕合着眼,将額角抵在牆上,請求這冰涼救一救已經沸熱的心火,隻覺得自己好似也要燒起來了。那樣痛,那樣難受,舌根發苦到簡直無法忍受,想要到門外吐一場,可擡起頭來的那一刻,那即将沖出眉心的烈火接觸到了徐徐夜風,好似一隻手輕輕撫摸過了面頰,眼眶便酸澀起來。

他像是沒聽到葉雲盞的聲音,夜色一點點拉長,月光發出最後的歎息,最終,這短暫的冰涼也燒成了灰燼。火圍起了他,五髒六腑被綁上刑場,一寸寸刀割、一點點磋磨,血順着腹腔滴滴答答地落下來,接了一碗,滾燙的、冰冷的,鮮紅的或是浸滿了那餘毒、灰黑紫黑紅黑的……突然,一把刀從下腹捅入,一路往上深深地刺入他的心髒,将那早已千瘡百孔的東西要破開胸腔挖出來,可刀尖卻觸碰到無比堅硬的一處,甚至連這世上最高的山峰都不可與之相比,它停在心尖,任何東西都不能摧毀它,任何人都不能取下它,火燒、熔鑄都不可能讓它化為灰燼,隻可惜、隻可惜——

“我這輩子都完了。”

柳輕绮張張嘴,無聲地說出了這句話。他眉頭微蹙,面色蒼白,看上去正承受着極大的痛苦,唇角卻無意識地勾着一抹笑容。幾乎隻是電光火石之間,他的胸腔便被完全掏空,隻餘心髒無可抵抗地跳動,雖是哀傷,卻也從未有如此倔強猛烈。那絕望似的不安透過月光曬透全身,這多年未見的似火的情感敲碎了他的骨頭,柳輕绮握緊玉牌,默不作聲地仰躺下去,盯着那空空蕩蕩的房梁,淚流滿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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