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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0章 誰還沒點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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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笙在秋風将起的時候下了山,來到雲城附近時,已是冬雪漫天。她的肩上加了一條厚裘,踏着熹微晨光,瞧見厚重城牆有如遙遠雲山。盧三曾提議在此多休息一晚,但她拒絕了。細雪綴于眉頭,襯得眉目清涼,更像一片月色。盧三跟在身邊,替她掌着傘。雖不說什麼,但眉宇間總蘊含着淡淡的郁結。

她的頭發披在肩上,腰間懸一把長劍,眉目脫俗清麗,正值風華正茂時刻。隻是白皙面龐上略有蒼楚,此類惆怅在臨近雲城後更甚。這大抵是一次一意孤行的回望,盡管沒有人阻攔她,但誰也看得出來這次旅程注定不能讓人獲得平靜,或者當說,需要鼓起最大的勇氣方可站立于面前。

洛笙從很小的時候便被父母賣到雲城賞翠樓,此後的青春年少基本上都在那偎紅倚翠的浮糜生活中度過。隻不過那滿紙的舒暢與喜樂并不屬于她,千盞萬盞的風流燈火幾乎要将她灼燒殆盡,若無破廟裡的那隻手一把拉住她、拔出她、帶走她,也許在那一夜,她便已經帶着滿身的浮腫和疱疹,沉默地死在髒污泥沼中。

她從來不會說這兩個人在她的生命中所帶給她的意義。因為她知道,并不是一切都能用言語來考量。有的東西,她說不出來,但卻并不代表它不存在。而出口也好似亵渎。索性便不說了。

隻是在她的身邊,所認識她、知道她的所有人,都明白雲城在她過往的那些回憶中究竟占據着什麼位置。星月參差難明,城頭重雲若山,遠有昏黃燈影迤逦而來,打碎了一地月光,也淋了滿頭滿身,山水不應,孤煙寂寥。

據盧三說雲城外早便沒有了那些廟。一是香火寥落,少人前往,沒有了祭拜的必要,二便是在那一夜死在那裡的都是大戶人家的公子,家裡最不缺的就是錢,家裡公子莫名其妙、不吭一聲地就死了,而且死得分外幹脆利落,心下裡悲憤難忍,卻不知究竟到何處尋仇去,隻得将那破廟推翻夷為平地,以解心頭之恨。

洛笙聽罷,沒什麼反應,隻是笑笑,說道:“是啊,有錢能使鬼推磨。隻可惜再有錢,也尋不回陰間兒郎。此刻空有這萬貫家财,隻怕心頭痛苦更甚。”

盧三說道:“是。可若非作惡,又豈有報應?終究是咎由自取罷了。”

兩人繞過破廟原在的地方,要往城中走時,洛笙将肩上衣袍再度拉緊兩分,望向疏星中渺遠雲山,那兒煙雲缭繞,似是永不斷絕。

她慢慢說道:“盧哥,以前我從來沒有告訴你,也沒有告訴過任何人,所以你可能不知道。初上振鹭山的那幾日,我夜夜做夢。總夢見那些被祝師姐殺的人們中的一個或者幾個的家人找上山來,說要找祝師姐要個說法。他們大張旗鼓,氣勢洶洶,那樣吓人。并且威脅掌門師叔說,若是不把我交出來,便要将振鹭山濫殺無辜的消息傳遍天下。”

“我在夢裡害怕極了,我看着他們的眼神,總感覺馬上我就要被交出去,但卻還抱有希望。我就在那絕望裡期盼着振鹭山能夠保護住我,可以讓我不要去給他們償命……但當夢境結束時總是沒有結局的。他們一直在吵在鬧,那些猶疑的目光也始終把我折磨得快要在夢裡死掉,有幾次我無法承受,覺得是我将害得振鹭山生命皆失,我便是振鹭山數百年來最大的罪人。”

她原隻顧低着頭往前走,卻倏地笑了一下,像是想起了什麼愉悅的事,連聲音都變得輕松了幾分:“我當時與派中同門都不相熟,醒來後大汗淋漓,惴惴不安,日日害怕當真有人找上門來。後來我認識了守月,你可能也聽說過她是個什麼樣的女子。生來便像火一樣,天天蹦蹦跳跳的,與她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可真把我吓了一跳,但很快我就不害怕了,因為我發現她是那樣好,她帶着我到處玩,剛一見面就把我帶到山下去,吃吃喝喝了半日。她不在乎我的出身,從來不說什麼。她不在乎我來自哪裡,隻是關心我是否在這裡。我很羨慕她,因為我想有這樣無憂無慮的心境卻是不行了。後來我與她成為了朋友,相熟之後,我也已經不再做那些夢,但我依舊把它們告訴了她。她聽後哈哈大笑,然後告訴我說雲城離着振鹭山那麼遠,那些人就算是想找也找不上來的。并且叫我放心,說就算當真有那日,大家心裡也都有數。不會把我交出去的。”

洛笙道:“是啊。那時候我才終于想明白,雲城離着振鹭山那麼遠。我已經脫離了那苦海之地,到了一個新世界,想索命的、要求全的,也許一輩子都已再找不到我。我隻需要過好我自己的,不用再為那些舊事而害怕。慚愧至極,我那時候才想明白。”

洛笙的聲音自始至終都很輕,像是一片羽毛輕輕地搔着眉頭,擡眼瞧一瞧,卻依舊隻能窺得一片星空。就是這樣安靜而廖遠的聲響,襯得曠野愈發喧嚣,卻在盧三心頭燃起一叢熱火。他明白他不必再去講他的故事,這些洛笙都已經了熟于心了。但他對她的故事,這麼久以來依舊尚有不知曉的地方。但他卻并不感到悲傷和慚愧。他隻是想到在離山前,雲婳婉将他單獨帶到雁然門,對他說:

“我知道阿笙不容易,你也不容易。兩個不容易的人,若是心靠在一起了,自當長相厮守。隻是阿笙數年苦痛傷了身子,到了山上才好不容易拖回一條命,但卻絕無可能再有生育能力。我知曉民間向來注重香火,你獨自打拼在外,也許想留個後。但這個願望,若與阿笙成親後許就是不能實現了,你想清楚才好。”

他當時是怎麼回答的呢?好似是腦中嗡的一聲,但卻并未是因為她以後不能再生子,而是為這輕描淡寫幾句話中揭開的洛笙的過往。這些他從未涉及到的、哪怕是隐隐猜到但卻不敢承認的一切,現在盡數鋪陳在眼前。他的腦中隻有那句話,“兩個不容易的人,若是心靠在一起了,自當長相厮守”,他從未如此清晰地明白過來,往事已不可追,如何好好走向前路,才是正道。

盧三上前去,輕輕拉住她的手。這大抵算得上是一種感悟,但他沒有必要去講,因為他知道,每個死裡逃生的人都向來不需要這樣的安慰。洛笙此來雲城,一有去看看以前在花樓認識的那個朋友——即被祝鳴妤帶走、後來又告訴了盧三她的蹤迹的那個姐妹,二也想去看看賞翠樓,哪怕隻是站在門外瞧一眼,也像是放下一個包袱,此後身心大抵也可因此而略微輕松些了。

隻是除此之外,洛笙心裡還記挂着一件事,那是她原本在雲城但卻沒有碰上、事後得知卻也沒有那個立場再去與之相見的一件事:

“當年方濯師兄在雲城救下了我在賞翠樓的一個姐妹秋霜,聽聞事後她為自己贖身被納入宋府,但當我聽說此事、想去見她時,宋少爺卻已經帶着她連夜離開雲城,說是要避開那仙尊報複。”

她歎了口氣,眉宇間蘊滿憂愁:“不出幾日,圍獵場事發,在塵埃落定後我們便迅速離開了雲城,也沒能與她再見一面。現在不知她是否歸了雲城,又是否還在宋府,可能此生再也沒機會見一面了,但今日既然到了,就去看一眼,萬一就有機會呢?”

可雖然她這麼說,心裡卻也大抵知曉,應當是沒可能了。後來她聽聞雲婳婉說,欺負秋霜的那個正是明光派掌門,誰知他是否會因為被當衆駁了面子而心存報複之意?若想完全保重秋霜的安全,還是将她送出雲城為最妙。說不定連那宋府都已經不在此處了,盡管修真界号稱永不可能傷害民間,可暗度陳倉的事向來不少見,洛笙對那肖歧沒信心。若是她,必然要早早舉家離開,遠離那肖歧,就算是他心存報複,也不能讓他這麼快就找到。

但令她沒想到的是,在雲城内外,非但宋府沒找到,連那曾經姐妹的家也不曾找到。盧三憑借着記憶,在那兒繞了三圈,也不得不确定這一處野墳荒原便是幾年前那郊外人家所處之地。此處殘煙飄蕩,荒草叢生,一股仿佛被燒灼過般的刺鼻氣息久繞而不去,廢棄的木柴随意丢在一處,像是證實此處的确曾有人居住的表征。

頭頂烏鴉嘯叫,栖于枝頭理着羽毛,聲音粗嘎有如一扇木門吱呀作響。頭頂陰雲伴晨光,也照不透土壤下淋漓色塊,洛笙提着燈,蹲下身,拈起那碎墨似的細土細細嗅聞一番,發覺這似乎不似泥土普通的芳香,而是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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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包括魏涯山在内,方濯一直很奇特他們家的這些前輩到底是怎麼這麼迅速就能接受這些事的。别人可以不說,但是解淮和雲婳婉必須要說,為了防止以後可能出現太過惡劣的命案,魏涯山思忖數日,還是決定也和葉雲盞說了。

當然,命案還是差點發生了。葉雲盞氣勢洶洶地提着劍就來算賬,拳打唐雲意腳踢廖岑寒,最後一劍就要砍到方濯頭上的時候,突然停了手。

他向來不是個八面玲珑的人,喜歡誰、厭惡誰都寫在臉上,一目了然。方濯站在原地任他砍,眼睛眨也不眨,突然看到他的眼淚流了下來。

葉雲盞雖然喜歡弄他玩,但方濯從沒在他的臉上看到過對自己的厭惡。他對人世像有一番自我見解,而這些見解往往比較極端,卻又巧妙地偷偷藏于掌心,不讓它展露于世。他這人總對世事有着奇異的理解,但平常不好說,也不好意思說。這會兒被氣得頭冒青煙,雙手顫抖着卻砍不下去,嘴唇蒼白,突然淚流滿面。

方濯知道他肯定得生氣,也已經做好了讓他揍一頓洩憤的準備,結果打沒挨着,倒看這個摔摔打打也不流眼淚的人突然哭成了一碗粥。他覺得奇怪極了,嘗試着去拍拍他的肩膀,卻被葉雲盞一下子晃開。

“……你怎麼了?”他有點不敢動了,“你、你生氣是生氣,讨厭是讨厭。你哭什麼?”

葉雲盞的眼淚嘩嘩往下流:“我說呢,我說他怎麼甯可帶着你,也不肯告訴我!我說呢!”

方濯一聽這個,就知道他還在之前的欺瞞中沒走出來。一時也不知道說什麼了,隻能安慰他說沒事他也不知道,正掰扯着,廖岑寒一顆腦袋猶猶豫豫從門口探進來了,看上去是被誰按着後背,姿勢格外詭異,葉雲盞倏地察覺到,一擡手一道淩厲掌風便劈了過去:

“滾!”

這一下沒收力,咣的一聲便把方濯的房門打爛了一半。廖岑寒不敢說話了,一縮脖子便跑得沒了影,葉雲盞收回手,劍也掉到地上,他後退兩步,倚靠在牆上,突然垂着頭,用力抹了兩把眼睛。

方濯實在不明白,一頭霧水。但礙于葉雲盞這人喜歡突然發瘋,他不敢上前,隻是手僵硬地舉在半空,小心翼翼地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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