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方濯沾了半身辣椒水、手裡拖着一隻巨型辣椒,悶頭悶腦地跟着這人往南走。他來時倒是騎了馬,不過隻要是生物大部分都害怕方濯手裡拖着的那玩意兒,死活不願靠近,無奈何隻得徒步引着他向前。兩人走着,略有些尴尬,不得不聊幾句天。方濯問道:
“我原以為圍獵場已經足夠大,此處隻是邊緣,卻沒想到已經出了場地。勞煩先生來一趟。”
“少俠客氣了。圍獵場确實已做到所能之最大,隻是山谷狹長,不免有些地方無法照顧到。少俠誤入此地,回去也不難,隻是這身衣服需要換換,不然怕是會影響接下來的狩獵。”
方濯有些不好意思地摸摸腦袋,又拉起衣服聞了聞,深深皺住了眉。
“這次圍獵竟然還有辣椒怪這樣的神異物種?”他很是好奇。
這人說道:“說了怕讓少俠失望,我隻是引路的,圍獵場内具體投了怎樣的魔獸并不了解。不過大部分應當都是身形較小且沒有威脅的,這個辣椒怪,此前也隻是聽說過,隻是未曾見過,今日算是長了眼。”
他像是也對此物比較好奇,頻頻側臉去瞧。方濯隻覺自己的手臂肌肉都厚了三番,拖行着異常疲倦,聞言也隻得搖搖頭,苦笑道:“看來我的運氣是真的很差。”
“能得而一見珍禽異獸,何談運氣?多少人得不到的際遇,少俠陰差陽錯得到了,我看倒算命有此緣。失之東隅,收之桑榆,圍獵場排行不過隻是虛名,能從中得到什麼才是最主要的。”
“是是,是這個道理。”
方濯口上對他這副慷慨激昂演講好一副贊揚,心裡卻苦笑着揶揄兩聲,心想若是你自己拖着這隻大辣椒行走數裡,你還願不願意要這一“際遇”?又不是失尾大蟲或者是獨眼巨獸之類的東西,得到這隻大辣椒,隻能說冥冥之中有提醒他改造夥食質量的必要。
唯一的用處可能就是給葉雲盞拖回去讓他研究一下新菜品,不過也得能帶回去再說——不排除有當他從圍獵場出去時,滿身通紅渾身異味宛如從屍山血海爬出的可能性,為此方濯絕對不懷疑,倘若真叫同門們瞧見他這副模樣,絕對會找上三個畫師速畫下來,然後捂着鼻子躲得遠遠的,再揮舞着成品,回到門派中四處張揚。
此人領着他上前,馬兒慢吞吞地跟在身邊,乖得有如上了機關的木雕,隻知道搗騰雙腿。方濯走一陣,就轉頭看看它,打量那如優美的曲線與鮮亮的鬃毛,不由想上手摸摸。
他問道:“先生這馬是從哪裡來的,可是圍獵場上的?”
這人原本面色嚴肅正經,聽了這話,神情才稍稍緩和,略略捎帶些笑出來:“少俠說的這是哪裡話?這肯定是自家的馬。圍獵場上因着各種原因,往往不會挑着漂亮的供諸位使用,想必少俠也知道其中原委。”
“知道是知道,可先生這匹馬實在漂亮,看得人手癢,”方濯笑道,“若有機會,我也買上一匹養着,不騎,隻放在門房裡看,真漂亮。”
“可惜膽子小,不敢跟少俠接觸,不然高低得讓少俠過回瘾。”
這人微微低了眼睛,目光落到伐檀上,似是思索半分,說道:“少俠這劍也當使人喟歎。敢問少俠是何派弟子?”
“振鹭山弟子,這劍是我師尊送我的。”方濯頓了一頓,又說,“一會兒還請先生幫忙将此劍拿出圍獵場,換把弓箭進來。它有些……情況特殊,不好同諸位同台競技了。”
“振鹭山?”
這人倒是沒留意方濯擲劍之異狀,隻聽聞這一門派,不由擡頭看了他一眼。
“現今積分榜上排行第一的,也是貴派弟子,拉出第二名相當距離,可謂一時矚目。”
“那可能是我師姐,”方濯說道,“同門中參加圍獵大會的不少,登頂也不稀奇。”方濯這頭毫不吝啬地捧了自家門派一把,又耐不住好奇,腦袋裡轉了兩圈,心裡已有人選,問道:“可否是一位叫祝鳴妤的姑娘?”
他怎麼想,都覺得在此狩獵大會之中,若當真有人會一騎絕塵,有九成可能是祝鳴妤。三師姐一柄由儀有如山傾,“斬”流劍法修煉得出神入化,早已在同輩之中打遍天下無敵手,說是第一,那麼方濯心中獨她而無二。
“祝鳴妤?”這人想一想,說道,“對這個名字有些印象,好像排第二的正是這位女俠。具體如何我不記得,可榜一聽着,也不像姑娘名。”
“那是誰?”
方濯心上一跳,猜了個完全大錯,心中更是好奇。誰還能在此圍獵之中比過祝鳴妤?她靠一柄長劍打出她的名聲,也因此劍鋒而勢如破竹、無人可擋,振鹭山内,誰若能在專用劍的領域比過他,方濯隻能往上思慮,而無法向下兼容。
方濯知道自己狩獵辣椒怪時已經出了圍獵場場地,不計入分數,故而壓根沒往自己身上想。再說了,這麼長時間之内他始終都在嘗試着尋找回到圍獵場中心的路,充其量也就是砍了隻辣椒怪,還不能完全算他砍的,如果能計,也不過隻有一分,想必現在已經欣然墊底。
他尚有些後來居上的決心,倒也沒有如何焦急,隻對這人好奇。若不是祝鳴妤,名字聽起來又不像姑娘,便隻能是喻嘯歌或者裴安之。岑寒與雲意直接被他排除在外,他倆從年少時便怒摸巨魚,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的功績尚存于胸,此刻便被無情地一腳踹到了一邊。
可怎麼想,裴安之好像都不可能,他是用琵琶來進行作戰,雖然新穎靈活,但在這種形式的賽場之上,自然比不上劍刃砍瓜切菜。
可若說是喻嘯歌,他可便難受了——喉嚨裡像是塞了三隻蒼蠅,還催着往下咽,實在令人臉色發綠、形容猙獰。可再想男的,卻怎麼也想不到了。他索性破罐子破摔,玩笑似的問道:
“是叫裴安之麼?”
“噢,不是。”這人說。
方濯心想,算不得猜對,但也不算猜不對,給自己計半分。卻又聽到身旁這人補充道:
“一個不是他,名字是兩個字。好像是姓方,叫什麼離得較遠,沒看清。少俠可認識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