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蟒蛇順着他指的方向遊到屋子裡面的時候,柳輕绮的呼吸已經漸複平穩了。方濯來不及緊張,先跑到床前看了看他的情況,确認已經沒有什麼大礙之後,他轉頭看向那條蟒蛇,卻發現它已經很自覺地遊到了廂房,甚至用信子卷了一支蠟燭,蛇涎往上一點,便拂亮了火。
再一進門,那蟒蛇盤踞在床上,頭貼着蠟燭,看見方濯進來,那雙琥珀色的豎瞳之中流露出些許友善的神色來。
“我知道可能你比較害怕我,不過能理解,這個世界上少有人會不害怕蛇,”蛇信子朝着他吐了吐,還是一隻扁平的燒餅,但是因此而打消了一部分屬于蛇本身給人帶來的恐懼感,反倒多了幾分喜慶,“請你往對面坐。”
“我師尊還在外面。”
“他沒事的,”蛇滿不在乎地搖搖頭,“如果你不死,他就不會死。”
“什麼意思?”
“這個幻境是由你的夢境所衍生出來的吧?”
“是的。”
“所以答案就是這個,”蟒蛇說,“隻要你死了,那這個幻境中的一切都會消失不見——好了,現在你可以相信我了吧,為了我自己的生命安全,我也不會傷害你。”
方濯深吸了兩口氣,大步跨過來就座。既然這條蛇并沒有被那道符文擋在外面,就說明要麼它并非惡類,要麼它實在是有點本事,并且這本事還不小。
蛇就坐在對面,将頭擱在桌面上,無所事事地不知道在想些什麼。也許大部分人(大概有将近全世界人類的百分之九十九點九)都無法經曆同蛇并肩而論這樣的事情,更何況蛇會說話已經足夠詭異了,此類情形大抵可以将百分之九十九點九九的人都剔除出這一行列——其幸存者大抵是許仙或者是法海,如果有人願意把這個小少俠當個玩意兒,那麼他也可以榮登榜上。更何況這還是一條會吐燒餅的蛇,可能世界上也沒幾個人會拒絕會吐燒餅的蛇,但盡管如此,我們還是希望晚上不要有人夢到它。
這蛇正盤踞在桌子的另一頭,詢問方濯一些無關大雅的問題:“你管門外那個人叫什麼?”
方濯謹慎地說:“‘師尊’。”
“哪兩個字?”
方濯于是在空中給它寫了。蟒蛇眯着眼,似乎是點了點頭。
“我還是不太能理解‘尊’的意思,你要原諒我,我學習的語言太多了。”
方濯沒聽明白。不過蟒蛇才不管這個,它為了防止方濯一緊張直接掐住它的七寸把它捏個粉碎,很明顯在遏制着自己想要四處遊動的沖動:“不過我總是能在别人的夢裡表現得很好,事實上可能我壓根就不會說你們這裡的話,事情就是這麼神奇,現在你我能坐在這裡,很大程度上是有一方陷入了困境。”
方濯心說就不能是兩方一起陷入困境嗎,我看你之前蟄伏在水裡那樣子也半死不活。但出自于尚存的戒備,他還是決定先禮後兵:“所以您有辦法讓我和我師尊一起離開這個幻境嗎?”
“有當然是有的,不然我也不會來找你。”
方濯的眼睛登時一亮。可沒等他跳起來,那條蟒蛇的瞳孔卻又小了兩分,若有所思地盯着他。
“不過現在不能告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