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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這兒大概從來不缺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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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白日裡村長并未表現出來什麼不允許他們幾個夜晚靠近花神廟的意思,但事實上,作為整個師門裡(相對來講)最聰明的方濯,他已經很輕松地就從中讀出了些許言外之意——從講述雷暴之夜開始,村長那雙渾濁的眼睛就一直很難停留在一處。柳輕绮是個瞎子,他隻知道晃扇子,啥也看不見,唐雲意更不必說,他是他們師門最傻的,隔老遠看倆燒餅都能瞧成兩攤泥,這眼睛就算是挂杆子上拿風吹三百年都吹不幹淨。唯一能有點用的就是方濯,在進入花神廟之後,他找了個空當,告訴柳輕绮村長的眼神飄忽不定。

柳輕绮捏着扇子,慢條斯理地扇了扇,斜眼看了看他。

“眼神這不挺好的嗎,怎麼前幾日讓你給我抄書就偏說自己看不見?”

“……人有三急,眼有三面,”方濯說,“你喊我給你抄書的時候正好碰着了陰面,除了銀色的東西什麼也看不着,這也是沒法的。”

“銀色的東西是什麼?”

“銀子。”

柳輕绮很不屑地撇撇嘴。

“陰面冷,陽面熱,等回了山,請方少俠将那三面眼睛挖出來,隻拿陰面給為師透風,保管此後吃香喝辣,要什麼有什麼。”

總之,柳輕绮沒拿這個當回事:或者說他可以當一回事,隻是當天晚上他想睡覺罷了。為此方濯也能理解——花神廟一事雖然詭異,但是一沒出事,二沒死人,無外乎就是丢了幾盤貢品,又有能工巧匠大半夜飛檐走壁輾轉騰挪善心大起又不慕名利地前去将花神廟一番修繕罷了,花嶺鎮這麼富有,幾個貢品還買得起。這事兒要放振鹭山那就性質不一樣了,魏涯山嚴謹得能将每個貢品盤上的果子都一一數清楚,每隔兩個時辰派人巡查一次,就怕有練功的小弟子偷偷跑過來拿點兒什麼:若是被抓住了,也不至于挨罰,就是得忍受魏涯山長達一個時辰的絮叨,從尊敬神仙尊師重道講到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最後以一段慷慨激昂推心置腹的演講結束,聽得小弟子熱烈鼓掌、滿眼是淚,眼眶下面都蓄了一層黑,熬的。

小弟子深深受到魏涯山苦口婆心一個時辰的教導影響,深有其感,跑過來跟脾氣最好的柳輕绮分享自己的激情與感動。

“……掌門師叔說的那是什麼意思啊,觀微師叔,我沒有聽懂。”

“哦哦,有問題就問,好孩子,到時候小考給你多加兩分,”柳輕绮大悅不已,“其實也沒什麼,就是說咱們山窮罷了,果子貴,買不起,省着點吃。”

小弟子瞪了眼,臉上因為聚精會神而顯出兩分真誠。這表情簡直意料之中。他有些茫然地看他。

柳輕绮摸摸他的頭,很真誠地一笑。身後方濯向他走來,抱着劍,也很真誠地一笑。

柳輕绮回頭看了他一眼,笑容不變:“來就來吧,帶禮物幹什麼,多不好意思呀。”

“與其說是送給師尊的禮物,不若說是師尊今日送了徒兒好大一禮,”方濯笑容無比燦爛,“掌門師叔剛剛派人過來告訴徒兒,師尊又拿貢品被抓了個正着,徒兒一看這還了得,不得趕緊過來接師尊,又覺得空手沒誠意,這才帶了把劍,禮輕情意重,師尊莫怪。”

“哎呀,哎呀,為師有什麼可怪你的,你這愛師之心拳拳,叫為師好感動,好想掉眼淚,”柳輕绮說,“我懷裡還揣着一隻果子呢,給你擦幹淨了,怎麼樣,吃不吃?”

最後的結果大抵就是方濯推出劍,一劍劈到了柳輕绮的頭上——當然,他不敢。他隻能将柳輕绮那不知道為什麼玩意兒做的心肝脾肺腎罵個遍,然後一口把果子吞了下去。自然下次拿貢品的事就得多他一個,此事暫且不提,且就說着花神廟裡貢品失蹤一案,倒是跟振鹭山上一事有兩分淵源。

行至路上,方濯又想起那大堂裡黃衣少女的事。他實則心裡門清,此女非人即鬼。幹他們這行的見鬼不是什麼新鮮事,不過按照資曆來看,也得分個三六九等。方濯便是那最末流修真人士,跟着出任務還沒夠十次,所見鬼者,也不過寥寥幾個而已,還都不是厲鬼,輕輕拿手一揮,便散了。

可苦了唐雲意,隻是聽過,從沒見過。那書裡倒是連篇累牍寫了不少,可當面兒見了還是吓得腿發軟。他跟猴似的一竄,又一隻秤砣似的啪地一下砸下來。如今花神廟一事似乎已經不算最詭異的,方濯口中的黃色衣衫少女明顯勾起了他一些不好的回憶。他有些緊張地貼近了柳輕绮,再擡眼時,已經看到了路的盡頭:

“師尊,大師兄說的是什麼意思?什麼、什麼鬼啊?”

“你大師兄長得漂亮,招了女鬼來喊他成親了,”柳輕绮道,“隻是一個猜測罷了,放心上幹什麼?不是鬼便是大烏龍,真是鬼那躲也躲不過,再說了要真有事先纏上的肯定是你大師兄,讓他拖着那女鬼,咱倆直接跑。”

方濯有些無奈地說:“那我是真的冤死,我根本就不認識她。我估計她要麼是曾經上過振鹭山,見過我并且知道我的名字,要麼就是什麼别的東西,見了誰都能喊出名字,你也一樣。”

唐雲意說:“你說的‘你’是誰啊?”

“姓唐的那個。”方濯懶得理他。唐雲意将頭往柳輕绮身後縮了縮,老老實實聳着肩膀往前摸着走。方濯接着說:“可是阿凜是誰?當時我身邊沒有任何人,她坐在桌子上看着上空,上面也不可能有人。”

“她布娃娃叫阿凜,丢樓上了,挂屋檐邊兒上,你瞧不着。”

方濯一翻白眼。

插科打诨間,時間似乎也過得稍稍快了些,方濯原因這深夜趕路而出了點薄汗,可夜風一來,便感覺到渾身上下一片清涼。一輪月亮懸在半空,月光比幾日前他自己不小心打翻的那一杯沒什麼茶葉的茶水都要透亮,真是好夜色。風也似乎卷了花嶺的清香,順着眼角眉梢頗帶暗示性地一勾。家家戶戶門窗緊閉,靜得聽不見一聲鳥叫。夜風襲過沒擰幹的袍子的衣角,将那褶皺拍平又再度揉爛。花嶺鎮靜得像個地方,又不像個地方。方濯覺得它像面鏡子——一面承擔着整個花嶺榮耀的鏡子,他從某戶人家大院的牆壁上看見了搖曳的影子,像極了花嶺之上,可轉頭一看,卻隻是一件件懸挂在庭院之中的衣衫。

必須說,這庭院裡面挂滿了的衣服給了他極大的不安。我們都知道衣服是遮蓋身體的必然要素(當然如果你選擇用被子也可以),如果你不穿衣服出去,鐵定得叫村頭幾個扛着鋤頭的大漢把你認定成是流氓,先拿純天然無污染手工自制一錢一包的肥料給你來一下子,再揪着你的衣領——但由于我們已經事先做了假設,此刻你是流氓(或者是因為某些原因而沒有穿衣服),所以他抓住的隻能是你的腦袋與軀幹相連的部分——扔出去。扔出去,帶着風的,還帶着人們眼睛的鋒。于是這時候你就從那鋒中了解了一些什麼:這些熱心的人們是多麼善于助人啊!他們正以自己所能做到的一切幫助你認識你自己。你将會從他們的眼中看到一切:你是美麗的、溫和的、魅力十足的,這一點會使你傲然而立。但同時你也會看到其他的目光,它們告訴你你是醜陋的、喧嚣的、渾身倒刺的,這又會使你伛偻如耄耋之際。随後你又會從那美麗的目光中看到點兒别的什麼,可無論如何這樣的目光都會使你感到不适。于是你彎下腰,你将會明白,對于人類的軀體,沒有多少人對它感興趣。誰稀罕看你胸口那倆玩意兒、或者是将目光聚焦于你的□□?一切隻是因為私密感所帶給人們的得以窺探秘密的刺激。所以我們才有了衣服——因為我們的生活中缺少刺激,想要得到它,就需要進行僞裝,哪怕是把它變成一個心照不宣的秘密。衣服之下的東西就算大家都知道,可在遮掩之下,它依舊是個秘密。隻要有秘密,就會有人想要去解釋,這時候它的目的便已經達到了:請來尋找我吧!它這樣說道,手上長了長出三丈遠的指甲,可以完美地從你的腳踝穿透,一直探到喜馬拉雅山。它說道:你需要得到一個答案!目光緊緊落在你的臉上就好像那位顫顫巍巍的老村長,可它眼神飄忽、神情不定,那才不叫害怕呢。那是激動的顫抖。有時候窺探别人的秘密并不是好事,它就是想告訴你這個。真正的秘密在層層包裹之下,它一定不會讓你輕易瞧見。道理就是這樣,我們現在可以祈禱這三個人能夠看明白點什麼,不過至少現在看來,一切都無關緊要——在花嶺鎮的西郊,月光璀璨而靜若深水。花神廟面前那株已經枯死的桃樹枯幹随風搖曳,虬枝漫卷間似是已過千年。夜風吹動枯枝沙沙作響,此處靜得連一聲蟬鳴都聽不見。花嶺沉寂在一片夜色裡,在遠方的世界中它看不見影子。再回頭看,整座花嶺鎮沉在一片安詳的、挂滿了衣衫布裙的五彩斑斓的天地之間。夜色像是一張黑布将它兜了個完全,它熱情璀璨,但是層雲陣陣:誰也不知道那是一隻拳頭還是一把劍。等到夜色即将臨近黎明的時候這些雲才會散去:不過不是現在。柳輕绮走在最前面,當他的頭發被桃花枝勾住了的時候,他很輕很輕地發出了一聲疑問。

“白天似乎沒見過這棵桃樹,”柳輕绮說,“如果有,我們不應該看不見。”

他轉頭向兩個徒弟求證。方濯隻能搖搖頭:“我不記得,我似乎是見過,又好像沒有。”

這事兒并不稀奇,畢竟他們隻來過一次。而第一次來的時候,村長帶着他們從巷子裡穿了過去,沒有人在意緊随着鎮子邊緣的地方是否有着這株枯死的桃樹。方濯轉頭看向它,覺得它像是有三個自己高。花神廟前的樹木不應該枯萎,如果花神真的存在的話。而村長也不應該不告訴他們,如果他真的曾經來過很多次花神廟的話。

方濯再次轉頭看去,在一片深重的夜幕之下,花神廟就好像一座山一般靜靜地坐落于面前。此時的廟宇遠沒有白日那般破敗,門口的枯葉不知被誰打掃去了,單就外表來看,也算得上是煥然一新。這兒隻有一盞燈,點在花神像之前,白日裡已經被熄滅了。此時紙糊的窗戶裡正閃爍着某種昏黃的、跳動着的火光。那光線像是要将窗戶戳了個洞,方濯隻看了一眼,就感覺如芒刺背。

柳輕绮站立在桃樹之下,他的臉在月光之中顯得半明半暗。方濯聽見他很輕松地說:

“走,進去看看。”

唐雲意說:“師尊,我和大師兄一起進去吧。”這時候他倒顯得還有兩份靠譜:“你沒帶劍。”

唐雲意說得不錯,柳輕绮嫌出行帶劍太重,他自己又禦劍總是七扭八歪,便索性兩手空空,什麼也不帶,隻帶個頭去,還美其名曰“赤條條來赤條條走,不給大家添麻煩”,在最後有最多麻煩的也總是他。平素那劍總是方濯拿着,免費勞動力不用白不用,可這次方濯也因所要帶的東西實在是有些多,沒有空餘地方再給他放這個。

說着話,兩人的目光一同朝着柳輕绮投去,方濯握緊了手中的劍,某種興奮卻又有些恐懼的情緒蔓延上心頭。他聽到自己的聲音有些低沉地說道:

“若是有事,我和雲意會喊你的。”

柳輕绮轉頭看他,方濯在那一打眼,覺得這人的唇角似乎是微微勾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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